慕云沧海却摇摇头,道:“我理解你。”如果不是他的野心,让他拥有赵晚词的同时,还圈住十七,晚词不会因爱成恨。
终究都是他野心勃勃,太过贪心的缘故。
不过今日之后,一切都如天边浮云,虽然缤纷过,却如昙花一现,终归会消逝而去。
和他惨淡的未来相比,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那你……”赵晚词小心翼翼地问:“还把我放在你心里么?”
慕云沧海道:“这个问题太深奥。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赵晚词怔怔地,不再出声。
倒是冰然听到他们对话,只觉得慕云沧海话语之间,多了许多悲怆的情绪。
“你心底已经有了打算么?”冰然问:“皇帝不愿意救你。他一定以为你死了才会这样。你已经和你的父皇撕破脸皮。今后,你见到皇帝一定会尴尬。而在京城,你又该如何自处?”
慕云沧海却道:“天地之大,何处都能容身,莫要担心。”
“我才没担心你。”冰然叹口气:“我不会担心一个我不爱的人。”
“那你爱谁?”慕云沧海的语气依旧平静:“爱北玥连城?送你镯子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冰然赫然捂住自己手腕上的水晶手镯:“不用你管,不许你看。”
“睡一会儿吧……”慕云沧海沉默良久后,忽然说道:“或许,你明天就能看见他了……或许,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冰然心底一惊:“为什么?”
慕云沧海道:“在圣陵,他们耐我不得。可是出了圣陵,沈玲儿他们正带着锦衣卫堵在山下。擅入圣陵者死,王子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沈家是一定要拿这件事,彻底扳倒我呢?”
冰然点点头:“我知道了。”倏然又睁开眼:“赵昱……他……”
他点点头:“我比你洞悉一切。可是当我拉着晚词踏入圣陵,以躲避沈家和北玥连城伏击的时候,我就预见了我必败的后果。其实,晚词让赵昱回去,他便回去,我就知道他也已经背叛了我。”他扬首看向赵晚词,眸子多了一丝真情:“虽然可悲,可是我不后悔。”
“如果你出了事,神奴营怎么办?”
慕云沧海声音有些悲伤:“神奴营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是大匡的。不过,不知过个几年,这盛世,是否依旧太平。”
“可是,我该怎么办?”她是燕王的人,虽然没来得及成为他的侧妃,但是已经被公认为他的亲信。
“十七,要拿得起,放得下!”
慕云沧海其实想对十七说,人心所渴望,无非是以改变自己的心境来善待不变的环境。
不能热爱一切,就保持着爱的温度;
不能看完一切,就睁开发现的眼睛;
不能期待未来给予什么,可以塌实的走;
既然无法改变,就平静的等待;
如果无法挽回,就潇洒地离开。
冰然没有看到,在黑暗中,慕云沧海唇角绽起一抹笑容,洒脱极了,然而又无奈极了:“如果我不幸……你便跟太子或者北玥连城回去,求他们,让他们顾念着曾经的情分留你一条命。不用再惦念我,我们在这世上,都身不由己!”
他又看向赵晚词:“晚词也是一样。你们要学会保全自己。还有……”
慕云沧海脸上几分萧瑟,几分光彩,那神情仿佛他待会儿准备去喝一口茶一般潇洒而无畏:“不要恨我。”
只是冰然是看不到他的微笑的,更猜不出他对他自己,又是怎样的打算。
赵晚词借着天井的光,看到了他略微惊魂的微笑,瞳仁立刻湿润了。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不会陷入这种窘境。
他终究是深爱过她的男人。
“我会一直等你!”赵晚词并不违背他,她此刻已经决定,不管这个男人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不会违背他。
她的眼睛此刻清明而坚定:“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就对了,随遇而安!”慕云沧海微微躬身,忍不住一阵咳嗽,咳嗽声一如这山气,清冷而空茫。
在他不间断的咳嗽声中,冰然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在他怀里睡去。
或许她的姻缘的确被诅咒了。
因为要娶她和爱她的人,都会离她远去。
太子多次忘记她。
北玥连城因她而假死。
甚至慕云沧海,还没来得及娶她,就陷入了这样的危局。
冰然在梦中,轻轻地啜泣着。
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裹住她。
她哭泣着拉住他胸前的衣襟,喃喃地喊:“师父……”
她一旦睡着,他就会进入她的梦里,窥探她的情感和经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干涉她做梦。
可是这一次,她不再梦到前世的傲凰,或者太子慕云流,或者其他的人或者东西。她只是反复看到一个影子,一个像火焰海幻象一样的男人背影。
强大、神圣、悲悯、白衣胜雪……
成熟、冷静,又大气……
凄迷而温柔地对她微笑。
可是他终究还是要离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