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我不碍事。”昊竭力压下胸口翻腾的血气,安慰道。
“尽嘴硬,被所施法力十倍反噬在了身上,你怎么可能会没事?!”她一心担忧,盈了满眼的伤痛。
“我几时与你说过不作数的话?我的为人,是那种信口开河的家伙可以比拟的么?”他故作轻松的一句调笑,差点就稳住了晓惴惴不安的心,只可惜他呛咳出的那一口暗红的血,彻底败露了他有心勉力维持的谎言。
那血腥气隆重的一口血雾,如迎头的棒喝,令晓的心房竭尽所能的零乱起来。
晓不知所措的紧紧搂抱住他渐感无力的身躯,心房不住的跌破可以担当得起的重量。
“明知道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不声不响的去冒险?笨蛋!”晓嘴上说着的是责怪的话语,心却是早已裂成滴血的痛,“都是我的错,不该强求你的……”她默默念着歉疚,狠狠诅咒自己的无知。
昊因急剧的痛楚而尤显疲惫的脸上,若有似无的闪现一抹凌厉的寒光。这回,他不怪她,怨就怨,他太过大意,给那奸诈狡猾的老鬼得了空隙,暗地里给他使了阴招。他怎么也没想到,千算万算,算漏了那卑鄙的天主会使这么一手。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那稳坐云端的老儿,在背地里运筹帷幄的掌控着一切。无论是,八百年前,莫亦风的消失,还是今次晓含冤被驱逐离宫,机缘巧合下顶替了闻人月晓的身份,与公冶星云缔结出来一段爱恨情仇,直至他们两人跳崖殉情,晓被凛救下,再到遇见他,他与凛发生冲突,致使凛下落不明,最后就到他错走一步棋,栽在了那老鬼的手里头。这一切,统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多么可笑,原来全部都是他算计好的。他还曾一度自负的以为他蒙蔽了他的眼,呵呵……
他与幽冥司交易,用他的心换取了银雪被困于神石——介空中的仙魂,轮回投生的机会。怕重蹈了千年前的覆辙,他生生从自身的仙魂中剥离出了一缕魂魄,与此同时他还将银雪的魂魄截成了两段,从中取了一缕,并着他那颗眷恋红尘的心,一道交由了直管生死轮回的幽冥司。他做了那么多,为得无非就是保她不再被卷入那注定的宿世轮回中,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过活一生。
只是,他没料到,天主的棋局早已布下,他们谁都逃不了沦为那一局残棋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他苍白的脸色,映衬出唇角那一丝嗜血的残酷,他从来都不信命,以前不信,现在不信,以后仍旧不会信。
什么听天由命?笑话!最坏莫过是输得一败涂地,他从来都不会为此而皱一下眉。就算是注定万劫不复的结局,他也不会甘心等死,哪怕是最终落得神形俱灭的后果,他也在所不惜。
这一盘棋局,才要开始,他倒要看看这一回,是孰胜孰败!
这一世,就是死,他也绝对不会放任她一人独自承受那无止境的悲伤。那循环往复的殇,锥心碾过的痛,永永远远他都不要再让她经历。
心意已决的昊,眼里全是执意的决绝。脏腑里汹涌的血气,提醒着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养好自己的伤势。他不求与世隔绝,但至少要暂时脱离他的掌控。
昊松开了晓紧紧搂抱住自己的手臂,冰凉的指,捏痛了她柔软的小手,“这半年,你们都在哪?”
晓被昊先后的反差,惊得措手不及,她苍白着脸,不可置信的瞠大了绝美的眼。
这样的昊,从未有过的陌生,却又从未有过的令她心疼。
……
绝尘渊下,美丽依旧,莲叶轻曳,碧波生烟。
这里原是一处隔绝于六道之外的缝隙,被某人施法辟成了一块洗净了繁华的净壤。
一入这渊底,昊那残缺的灵魂便是不由自主的一阵动荡,像是预示了什么不可预知的事,已然跌进了宿命那永不停息的轮轴中,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一起转动。
心口曾一度空缺的那个位置,此刻正张狂的向他宣告——它的归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