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极北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你。”炎战扬唇轻笑,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提点着他的疏漏。
“我明白了。”昊凝眉,沉声相应。就算明知道,此番会有很多人会跟着他们一起陪葬,他也没办法停留下脚步,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命数。如果可以选择,这该死的劫,该死的魔,该死的神,他都不想与其有甚干系,只愿做个平凡的人,哪怕是生活在魔域那人间炼狱的地界。无奈的是,他们并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昊敛藏起心中对命运的不屈,对上傅焱投递来的目光,深深的对望。
他们默契的一笑,点头示意珍重。然那苦涩的笑颜里,要传达的深意,却并不是为了表明其慷慨赴死的决心,而是想要承诺下对方一句,“放心,定不辱使命”。
随即,昊毅然的转过身去,踩着脚下晃动的铁链,走向前方等待着他的宿命,没有犹疑,亦未作彷徨。
傅焱的目光追逐着那远去的白衣,眼看着他挺直的身形,随着灼红链锁动荡的弧度,微曳在跳跃的业火上方,他的下方升腾有赤色的熔岩,正描画着红莲盛开的痕迹。
待其身形完全消失在了这片灼红的世界后,傅焱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惭愧的摇头苦笑,为了魔域的将来,他有从容赴死的决心,却没有在亲人般存在的昊面前,化作凤凰,焚烧自己魂灵的勇气。
“焱,在生命即将迈向终点的此刻,对于这辈子不曾为自己着想过的你而言,可有何遗憾?”被空间模糊了距离感的话语,难辨方向的传来,随着蒸腾的热浪一并回荡在空中。
焱听闻见,本当应该已经离去的昊的声音,先是稍稍一愕,待他听清了昊言语中所表述的内容后,才不由得自怜的笑着叹了口气,心中顿生出一阵落寞来。
的确,回望这千百年来的光景,他确实不曾为自己做过任何事。如今,若真要是责令他捡出来几件说事,那还真是多到了不知从何说起的地步。不过,那百千条不胜枚举的憾事中,最悔的一件,莫过于……
“不曾亲口对某人讲明我的心意。”向来不善于隐藏自己心事的傅焱,直白的说出了心中的感慨。
不想,他这无心的一句说话,却换来了他连做梦都不敢再奢望还能听见的某个声音的回答。
“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我等了多久?”轻灵悦耳的话音,像极了幽谷间欢歌的画眉。然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埋怨,却是在所难免的扎疼了听话人的心。
傅焱心下一紧,锁紧了剑眉,暗骂一句,“好你个落寒,诚心下套给我钻!这笔账,我记下了。”
傅焱气得直咬牙,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窘迫的心境,那话音的主人,已经跨越过生与死的距离,来到他的眼前。
丽人的俏脸上神情哀恸,眼角盈结有宝石般璀璨着光华的湿润,滚落下脸盘的泪滴,还没来得及碎裂成珠,就已被空气中灼烧的风所吻尽。
看到此番景象的傅焱,心脏漏跳了好几拍,脑里更是早已乱作了一团。哪里还有多余出来的心思,能酝酿什么说辞把眼前死心眼的麟雷纱劝退,好不陪着他一起送死。
再看,那被霜寒的剑气硬生生撕裂出来的空间裂缝,正慢慢归于无形。眼下,要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缺口闭合之际,那头挤进来的是昊语重心长的一句珍重,之后,再没了声息。
过来人的炎战,径自转过身,跃上不远处的一条链锁,走了好一段距离,都不见他有停下来的意思。傅焱瞧明白了,他这不声不响的莫名行径,是想要留给此前不知已浪费了多少宝贵时光的他们两人一点空间,把心里不曾摊上台面的话语说个清楚。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傅焱的嗓音暗哑,尤其是见到了雷纱眼里好似不论多久都化不开的泪光后,更是狠不下心肠对她冷言冷语。
“恩。”雷纱坚定万分的回答,重重的点头。
“可知道,这一步走下去,往后的无尽岁月你都将迷失在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