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曹公公转身嘱咐了一句,立马有小太监送来了伞,他将伞撑到德妃头上,哀求道:“娘娘,您看这会都开始下雪了,而且马上就夜了,您都跪了有一个时辰了,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啊,老奴求求您,您就起来吧……”
这皇后和德妃两人一起跪下。因为圣旨是皇上让皇后去下的。德妃这么一闹,皇后也在跪了。
德妃不为所动。
这边,大公主也劝皇后道:“皇嫂,这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跪什么啊?既然当时有旨在身,她为何不早说?现在皇上圣旨下了,她一个外人来参合什么啊。”
皇后苦笑一声,也不肯起身。
如此一来,又成了双方僵持着的局面。
皇帝又迟迟不肯表态,眼看着这事没个完时,一声音远远传来:“太平公主,前来请罪。”这孩童正是小公主。
众人抬头,只见十岁的小女孩就那样狂奔而来,到得殿前,冷瞥皇上一眼,砰的跪下,竟是跪在她身边,与她并肩。
这下子,局势更乱。苏七连忙上前拉她道:“小公主,你这是又做什么?快快起来。”
小公主摇头,粉妆玉琢般的脸上满是坚持,一双眼睛黑亮如珠地望着殿门,高声道:“此事其实是女儿顽皮,那日姐姐问我,问她嫁给八叔好不好,女儿没有多想,就拍手欢呼。支持姐姐的想法”说完,磕头于地,砰砰有声。
白玉阶石,冷至彻骨,而那小儿便一次又一次的磕着头,额头皮破,血慢慢地流下来,模糊了那样一张俊美灵秀的脸,当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小公主素来讨人喜欢,如今受这样的罪,直把众人看的心疼不已,因此也更加的怨恨德妃,为何这样一个小孩也不肯放过。而德妃就跪在他身侧极近的距离里,看着他磕头,目光闪烁间,竟是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又是扬唇那么淡淡一笑,似嘲讽似愉悦更似是置身事外。
小公主听到她的笑声后目光徒然而变,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缓缓道:“父皇,女儿明白了。愿以一死,还家门清白。”说完,便一头朝旁边的栏板撞了过去。
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幸得旁边的曹公公虽然年迈,身手倒是极快,在最后关头一把抱住,因此小公主虽撞在了石板上,但只是晕了过去。
皇后惊乍之下,几乎没晕过去,旁边一干女官纷纷劝慰。照理说闹成这个样子,皇帝怎么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可殿内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为什么会这样?苏七不禁起了几分疑虑。这时一宫人匆匆跑上石阶,高声报道:“启禀圣上,国师已至,现正门外候见。”
殿内传出一声音道:“宣。”声线无限华丽,宛若游走在丝绸上的银砂,低靡撩人。
一干人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迟迟不表态,是在等国师。而只要国师来了,这天下,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呢。众人不禁纷纷面露喜色,尤其是苏七,一时间心如小鹿乱撞,手脚都无措了起来。
国师,是苏七的哥哥,苏七怕牵涉到哥哥。
国师,业精六艺、才备九能,少年扬名,先帝赞之,赐为国师。
不过,虽然是哥哥,但是却不是亲哥哥。苏七曾在德妃父亲的寿宴上远远地见过他,自那之后,便再也难以忘怀。此刻一听说他来了,又是羞涩又是期待,当下凝目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跟着宫人出现在玉华门外。
周遭的一切顿时黯然消退,不复存在。
只剩下那么一个人,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极尽从容地,像是从宿命的那一头,浮光掠影般的走过来。
没有任何语言能描述他醉人的风姿哪怕万一,没有任何词汇能形容他超然的气度哪怕分毫……如果你见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溶溶月华一泻千里的景象,你必会想到他这头长达腰际、光可鉴人的黑色长发;如果你见过静寂无声的山颠上,皑皑白雪绵延无边的景象,你必会想到他这身轻如羽翼、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