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李兄!”赵匡胤大喊一声。一众兄弟上前抱住李继勋,有人拽住他的膀子,有人抓住他的手,这才把剑给夺了下来。
李继勋看着周围仅剩的残兵败将,悲愤交加。他长叹道:“李筠这等宵小之辈杀我长子,我忍了。结果却还是败得如此之惨,活着还有甚颜面!”
他抬头看去,前面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初冬季节山中一片荒凉,寒风在凄惨的山谷中呼啸,就好像那看不到希望的前路。
赵匡胤忙劝道:“此战胜败并非李兄不如人,也非那郭绍多高明,手里的实力不同而已。李兄两万人(别的乡勇、民夫更没战斗力),那郭绍也是两万人。可郭绍手里的人,是几朝几代南征北战留下的精锐,且以全国财税供养的禁军;他除了两万人,还有马呢。那样的行军速度,起码抽调了整个禁军小半的战马。两万和两万是完全不同的实力,不能单以人数视之。
郭绍手里用的人马,一名士卒所耗费的国力至少是地方镇兵五倍,只多不少。所以李兄在机动、战力各方面处处受制,实非人所能掌控。”
李继勋颓然道:“先帝刚刚驾崩,他能迅速稳定东京,并抽调重兵;还能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来袭,总觉得不仅仅靠运气……或许我一起兵就注定会败,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赵匡胤的一张黑脸相当尴尬,李继勋被迫起兵,完全因为他是义社十兄弟之一。现在倒好,他和自己一个处境了,手里的实力丢了个精光。
还有帮李继勋炸墙也坏了事,郭绍那厮能炸塌,赵匡胤却弄成那样……果然是隔行如隔山。赵匡胤寻思着可能是没注意密封,他这时候才想起那烟花前头开孔,火药也是往开口处冲,靠生活经验总算琢磨出了原因;不过当时时间紧,他实在没注意那等事儿。
赵匡胤见李继勋在眺望远方,也跟着观望山川形势。赵普说“天将降大任”“舍我其谁”等等他以为是宿命般的东西,此时他却觉得心中的大事仿佛在渐行渐远。
“只有去投李重进,李兄见了李重进后切勿责他动作缓慢拖延,徒增芥蒂。”赵匡胤劝道,“李重进再不好,终究还是出身大周的将领,和咱们是一路人,好说话。换作北汉当权者,一旦发现咱们没有多少价值了,谁理咱们?”
……
“李重进到哪里了?”晋州城行辕内,郭绍问道。
慕容延钊道:“昨日的探报,在阴地。”
郭绍埋头一看,图上没有标注阴地这个地名,他这图纸是从枢密院查档、根据河东各次边报的文字描述画出来的,十分粗略。朝廷近几年也没准备对付北汉,这次出征的准备十分不充分。
“在什么位置?”郭绍问道。
慕容延钊道:“沿汾水北上,估摸一百多里。”郭绍却详细问:“一百多,多少?”
慕容延钊喊道:“来人,把晋州刺史、长史一起叫来!”
郭绍对此并不稀奇,慕容延钊在周朝也有点名气、算是一员良将,但这个时代的良将也不会对太远的地形摸得那么清楚,他们注重的不是细节。
“二弟。”郭绍道,“你现在去军中,先把李继勋降兵和收缴的干粮分发给各军;咱们携带的麦饼不多了,先补充好一些军粮。李谷还没到晋州,不过李继勋部大营缴获了很多粮食,眼下我们的补给不成问题。”
向拱见状问道:“郭大帅准备主动出击李重进?”
郭绍沉吟不答。
不多时,晋州的一众文官来到了行辕,郭绍又叫慕容延钊把禀报军情的晋州军斥候将领一并叫来。他问得很仔细,何处是什么地形、何处有镇集,路程多远都一一问清楚。
左攸等人倒是习惯郭绍的作风,但晋州文武可能觉得稀奇。郭绍什么兵法都不说,一门心思就在那里捣鼓所有细枝末节。一边画图,一边亲笔潦草地记录众人的描述。
郭绍几乎搞清楚了前面的地形、气候、人口疏密等大致情况。从晋州沿汾水过去是一条走廊,西侧是吕梁山脉、东侧是太岳山。从晋州北上二百五十里的谷地,都是丘陵,路不算太好走,好在两座大山之间的丘陵都比较低矮;二百多里地后,就进入太原南部平原,那边的地形就非常平坦了。
“阴地北面一百里是汾州,有北汉军重兵把守。”慕容延钊提醒道。
郭绍听罢忙在地图上拿直尺量,画上一个圈,写上汾州。一面说道:“汾州再有重兵,也不会是北汉军主力,北汉主力应该在太原。太原到李重进所在的阴地三百八十里,只要李重进不是和北汉军联兵南下,来不及救李重进。”
信息仍然不全,与他攻打秦凤时的准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他只了解个大概、很多东西都仅靠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