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听到熟悉的声音,回眸一看,就见阿大热泪盈眶的跑了过来,仰起一张孺慕的小脸,兴奋的问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师父走后没多久,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师父,一时之间完全失了平静的冷静,激动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老者怔了下,突然笑道:“原来是陆家小子啊!说了我不是你师父,你怎么又叫我师父!”
阿大可不管这些,眼下看到老者,就跟看到亲人了似的,没有上前直接将人抱住,已经是克制了。
阿大高兴的说道:“虽然我没有正式拜入师父门下,但是师父教过我武功,就是我的师父了。”
“别别别,我可受不起,你还是叫我乔三公或者乔爷爷吧!”老者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面上却是不显厌恶,反倒是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乔爷爷。”阿三自阿大的身后跑来,仰起一张漂亮的小脸娇声叫道。
乔三公惊讶的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了一眼问:“你是轻灵?你怎么也在这里,竟然还穿成这样?”
阿三扯了扯身上的粗布,不自然的扬起笑容,微苦的道:“这样很好了,若不是浅姐姐收留了我们,我们现在还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
乔三公惊讶的看着阿三,当初他嘴谗贪了他们家的酒,但是事后也传授了一套武功给阿大,两者也算是两清了。
不过乔三公对这对兄妹倒也是十分喜欢的,只是阿大达不到他收徒的标准,再者,他闲云野鹤惯了,这一生就只想收一个徒弟。
“怎么会?难道陆家没落了吗?不至于啊?”
阿三眼眶一涩,眼泪涟涟的说道:“是爹爹不要我们了,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弃我们于不顾,让那个女人害我们兄妹。”
乔三公诧异的微睁了眼,不解的说:“可是你爹后来纳的女人,不是你们的姨母吗?怎么会?”
他在陆家住过一段时间,陆腾扬虽然不是多维护子女,但是对陆子睿也是十分看重的,一副当做接班人在培养的架式,怎么突然就让这双嫡子嫡女沦落到这一步了?
阿三哭诉道:“姨母怀了弟弟,所以她便容不下我们了,说我和哥哥挡了她肚子里孩子的路。”
乔三公皱了下眉,当初他不愿意收陆子睿为徒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官宦人家麻烦多。
阿大回眸厉声喝斥:“你还叫她姨母!以后不许叫了,她就是一个贱人,贱人!”
阿大向来温文尔雅,难得如此失控,可见他心中压抑了多久,又对这位即是后母又是姨母的女人有多恨。
“好了,别这样,你们难得再见乔三公,就不要说以前不高兴的事情了,快些把人请到屋里去,阿三去找刘老,问问他山庄里可否还有酒,没有的话,就让他出去打壶好酒回来。”
浅浅一改刚才的模样,热情的将乔三公往家里请。
她看乔三公就不是简单,再加上如今阿大已经证实了他的身份,就更加清楚他有多厉害。
当初阿大还是贵公子时,求着乔三公教他武功,乔三公都不乐意,想来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若是能把乔三公留在育幼院,教这些孩子一招半式也是好的。
浅浅打着小算盘,将人全都领回了屋,在门口折腾的这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刘老快步迎了上来,恭敬的说:“小姐,马上就能开饭了,先去偏厅稍等片刻。”
“行!家里有酒吗?”浅浅问话时,看向跟在刘老身边的阿三。
阿三笑眯眯的应声,“刘爷爷说有酒,一会儿取来给乔爷爷喝!”
“这就好!”这里离镇上也不近,一来一回,白折腾刘老不说,也还极费时间。
待移步到了偏厅,乔三公才疑惑的问:“怎么这么多孩子啊?”
阿三仰着小脸,亲腻的和乔三公说话。
“是浅姐姐收留了我们,我们本来就是大街上要饭的,像他,他,他,还有他……”
阿三的小手将人一个一个的指了过来。
乔三公诧异的挑了挑眉,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了浅浅,只觉得这位小姑娘眉清目秀,神采飞扬。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这么广阔的胸襟,真是让人佩服!”
浅浅耸耸肩,乔三公面前也没有隐瞒,直言道:“我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罢了,这些帮助他们的银子都不是我出的。”
阿三不奋的举起手道:“我来说,我来说!”
浅浅看了眼偏厅里的人,都是自家人,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便对阿三点了点头。
阿三喜得小脸通红,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浅浅之前盗县太爷库银的事情。又说她之后是如何清高,对盗来的银子分文未留,都发给百姓,再又是如何收留了他们了,一字不漏,详详细细。
言永福和姜氏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清楚的版本,以前浅浅和他们说的时候,也是模模糊糊一句就带了过去。
因此,除了浅浅时不时说上两句。
“你太夸张了。”
其他人都听得十分的入迷。
浅浅看他们这样,也没有打断,直到邓嬷嬷和刘老端了饭菜进来,她才招呼众人入座。
乔三公意味深长的看着浅浅说道:“正好我最近也累了,身无分文,相信你不会在意多收留我这么一个人吧?”
浅浅正想着怎么将乔三公留下,没想到他就主动开口了,因此一时还有些傻眼,阿三看向浅浅,惟恐浅浅不会答应,忙撒娇道:“浅姐姐,就留下乔爷爷吧?乔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一个在外面奔波很辛苦的!”
“嗯,我是很辛苦的!”乔三公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肉,含糊不清的说着。
浅浅好笑的说:“你若是表情到位一点,我会更加相信你说的话!”
乔三公抬眼笑说:“反正怎么样,你都会留下我的,我就不浪费那表情了。”
浅浅苦笑的摇摇首,乔三公倒是看得透彻,她若是不趁机提出一些要求,就太对不起她自己以及育幼院的孩子了。
“住下倒是没问题,包吃包住,还每日一壶好酒,但就有一个要求,你闲瑕无事的时候,教这些孩子几招防身术,毕竟像我们这样的出身,若是自身再没有一个本事,以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
乔三公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这就要看你准备的酒是什么酒了。”
浅浅清楚乔三公嗜酒,自然不会给他准备差酒。
“酒香味醇。”
乔三公笑意满满的看了眼浅浅,算是同意了这事。
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饭后浅浅陪着爹娘在院里散步,大伙也都各忙各的事去了,阿大拉着乔三公询问武功的事情,乔三公也没有推辞。
浅浅自然看得出来,乔三公是为了阿大和阿三才留下来的,不过这种事情,也没有忘了为穆清讨福利,让穆清跟着一起过去了。
虽然穆清年纪大了一些,但好在他记性好,悟性佳,看到了的招式,回来多练习几次,总能学会的。
浅浅对穆清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稍晚一些,浅浅回了房,刘老便把帐本拿了过来,厚厚的几本。
“这是近两年庄上的帐本,小姐你过目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再问老奴。”
浅浅随意一翻,不甚在意的说:“以前怎么样,我也管不着,这帐本我也就没必要看了,你只要把现如今的数目入帐就行了。”
刘老点点头说:“那行,老奴整理了,过两日再把帐本给小姐过目。”
浅浅挥挥手说:“不用了,下次我再过来的时候,你再给我看吧!我信得过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何况刘老也是极自觉的,她还没有提,他就把帐本拿了过来。
而且一百块两买来的庄子,以前有什么,浅浅也不甚在意,并没有扣门到要精算到一分一毫的地步。
“多谢小姐信任,老奴一定不负小姐所托!”刘老感激的点点头。
他倒是不负浅浅的信任,并不是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被季如风留下来,经了他眼的人,都差不到哪里去。
“对了,山上有许多大树都能做成家具了吧?”浅浅可没忘了她买山的主要目的。
刘老不明所以的答道:“是有,以前的主子不喜欢山上光秃秃的,说是影响运势,不单山上种了许多树,就是成年了的,也没有像别家一样砍伐了去卖。”
浅浅满意的笑说:“行,你看看哪些树能用了,就记一下,往后这些树,我们都拿出去卖,也多一笔收益。”
“行!”刘老满口应下。
跟了不一样的主子,自然就有不一样的规矩,信讲究的是前任主子,又不是刘老,因此,他没有二话的就将这事应下且记在了心里。
晚上穆清回房,一身臭汗,浅浅捏着鼻子打趣的说道:“你这是去学武了,还是跑长征了啊?”
穆清低首嗅了嗅,默默的出去沐浴了再回屋。
浅浅见他青丝还滴着水也不擦,便拿了干净的帕子帮他擦拭,并主动问道:“乔三公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穆清微拧了下眉,“他说我年纪太大了。”
浅浅嘴巴一努,不高兴的说:“他年纪还老一些!”
穆清感受到浅浅的回护,眼中一暖,细想了下说道:“他说我是练武的奇才,但就是过了最佳的年纪,现在再学武已经晚了,不过晚上教了我不少东西,让我自己一直练习。”
浅浅满意的点点头,乔三公肯教就行,她也没有贪心得想让乔三公倾囊相授。
次日,浅浅他们用过早点就回去了。
阿大他们带着乔三公回了育幼院,浅浅一家人回了西顺村,路上顺便拿了瑞士军刀,虽然不抱多大的期望,但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惊艳了一下,没想到铁匠的功夫这么好,打出来的军刀这么合手。
穆清早就看了图纸,心里对浅浅的这份礼物已经向往许久,拿到手里更是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言永福看着有趣,也借过去看了两眼,穆清却一副唯恐他拿去不还的样子,一双眉眼紧紧的盯着,言永福看了两眼,便不自然的还给了穆清。
临近西顺村,言永福看着沿路的田地,回首商量的问道:“浅浅,这些日子,你们有没有什么事?”
浅浅看了眼,就明白言永福在想什么,忙笑说:“爹,我们能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就只管吩咐好了啊!”
言永福不自然的笑说:“就是现在要秋入了,你们若是有空也来家里帮忙好了,你二哥那里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的。”
“好啊!”浅浅原本就打算秋收回家帮忙,不然的话,家里十亩地,爹娘怎么忙得过来。
穆清玩着军刀,耳边一听浅浅说要干活,立即收起刀,一脸严谨的说:“媳妇不干活,我来干!”
言永福看了眼穆清,又看了眼浅浅,怔怔的说:“好,也行!”
以前浅浅秋收的时候也会下地里干活,但是如今她已经嫁人了,再叫她回来干活,本来就有些说不过去,而且穆清又说了不让她干,言永福哪里还会有二话。
浅浅侧目望了眼穆清,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要下地,她心里也不太喜欢,毕竟那些稻禾到时候沾到身上也不舒服。
而且她到底是一个城里长大的姑娘,对农田的事情并不熟悉,而且也不太喜欢,倒不是轻视,而是单纯的不喜欢两脚踩在田里的感觉。
家里十二亩地,真的忙起来了,也不是三人就能拾掇好的,浅浅的意思便是请几个短工帮忙。
秋忙的时候,一些家里地多的农家,也会请一些没地的村民帮忙,一天也就是几十钱,花不了多少,活能更快的干完,也省了事。
不然耽误了时间,坏的还是田里的农作物。
言永福心知这银子不能省,再加上浅浅他们如今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不能把所有时间都耽误在他们这里。
因此,浅浅一说,言永福便同意了,很快就在村里找了几人帮忙。
秋收开始,就连真真也回来了,她原本还想带着阿大这些孩子来帮忙,却是被浅浅斥责了回去。
毕竟阿大他们年纪还小,而且好不容易请了夫子和乔三公,没得浪费的道理。
真真虽然听了浅浅的话,没让阿大他们来帮忙,却是笑着反驳。
“不让他们干活就算了,可别说他们小,我们村里的孩子,谁不是几岁就开始在地里干活,就说你也是!还有自四五岁起,我们就在地里拾穗子,你总不至于忘了吧?”
浅浅脑海里对这些事情也是有印象的,笑了笑说:“拾穗子可是我们童年最大的乐趣。”
“就是!”真真附和的回答。
各家各户都是有共识的,道路或者是田里漏出的穗子,是谁都能拾的,因此,有孩子的人家都会让孩子出来拾穗子,肯干的,一天也能捡上一小袋。
秋收的第二日,邓氏就摔断了腿。
邓氏这腿一摔,言永福夫妻俩哪里还有心思干活,而且也干不去了,好在家里请了短工,倒是不耽误秋收的事。
不过言永福夫妻俩得了信就赶了过来,倒是使得浅浅两姐妹十分的担心,在家里得了信,也是一刻不得闲的赶了过去。
到了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顿乱哭狼嚎的声音。
邓氏扯直了嗓子叫:“不中用了不中用了,你们也别拦着我,这秋收可耽误不得,我还得下地里去。”
“娘,你都这样了,还下什么地啊!田里的活就交给我们好了。”
言永福的声音紧接着就响了起来。
浅浅和真真对视一眼,一脸不屑。
真真小声嘀咕,“奶这一摔,只怕就是看我们请了短工,也想占我们的便宜。”
浅浅翻翻白眼,鄙夷的说:“这还才说吗?这老虔婆,一天不占我们的便宜,心里就不痛快。”
真真微微惊讶的捂着小嘴,“你怎么这样骂奶?”
浅浅眼一瞪,不悦的说:“怎么?难道我骂错了吗?”
真真突然莞尔一笑,“还真没骂错!”
浅浅瞪了眼真真,轻斥:“好了,别闹了,不然爹娘不知道又要答应他们什么要求了。”
浅浅如此一说,真真也收起了玩笑的嘴笑,两人快步进了屋,却是心有灵犀的做出一副孝顺孙女的模样。
“奶,你可摔到了哪里,有哪里痛吗?我们马上给你请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