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本宫梳洗!本宫今日要去拜访一下好姐姐!”苏婧卿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青丝,“本宫现在也是身怀龙裔,这么重的反应,或许是两位皇子呢,比起好姐姐倒是多了一分福气!现在时日进了冬月,姐姐那边没有人照顾怎么行呢?做妹妹的虽然没有什么好衣好裙的可以给她带去,但是瓜果梨桃之类补补身子总归是好的啊!昭阳殿中别的倒是不晓得,至少炭火盆是不少的!给好姐姐也带上几个!让她在那边暖和着过冬!千万别冻病了!”
苏婧卿心说,水深火热这个词想必用来形容那个霸占着后位的贱人最合适不过了吧!
“是!娘娘!”宫人连忙暖了手然后给苏贵人梳妆打扮,“娘娘的一头青丝近来滋养的甚是不错,奴婢摸着就好似锦缎一般,娘娘生来便是贵人,如今圣上恩典娘娘可以三餐都按照喜欢的口味去点,娘娘可要好生滋养着身子。”
宫人梳完头,便将木梳放在一旁,绞脸之前要先将手上的油脂洗干净,双手刚刚放到水盆中,满盆清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清亮,宫人一惊,连忙揉了揉眼睛。水依旧清亮见底,是自己看错了,是不是昨夜睡时着凉,为何今日频频出现幻觉呢?
清晨,伴月殿,清池边。
曲绡脸色冰寒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用手不停的搅动着清池里的温泉水。泉水再暖,也暖不了自己寒如冰封的心,突然不想去面对自己跟了数年之久的主子,因为这一刻不知道要跟太子殿下如何开口。讲什么?哪一件事情才是重要的?对于殿下而言,从云陌回到大启漫长的旅程之中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为什么现在的殿下让自己觉得那么陌生?陌生到似乎根本就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大启太子。可是他又确实还是那个人!
那个人思考时会不自觉的右手小指向回勾,那个人会在看到幼兽跑过的瞬间目光直直的跟过去,那个人即使是完全入睡时双眼也是半睁半闭的模样,那是常年在冷宫之中养成的习惯,外人绝对学不来的习惯,永远无法安睡,永远不可能睡得安稳。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伪装成殿下的模样,何况自己跟在殿下身边时日一久,他能骗得过别人,可是却骗不过自己!但是前一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子,真的就是太子殿下吗?
自己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自从太傅过世之后,殿下的冷静和疏远,是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手段,不是真正的冷漠。可是上一刻起,自己长久以来形成的印象彻底崩塌。
或许是自己变了,变得不再懂得太子殿下的心意,或许这样的改变是尘儿带给自己的,每一天每一夜因为殿下交代的任务,自己不得不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这些不能被热知道的事情最终酝酿成为自己心底想要挣脱的横锁。尘儿的柔软是所有女子都会有的,可是尘儿的坚强却是从孙才女身上模仿而来的逞强。她以为她可以保护得了她自己,甚至庇护身边所有她觉得十分重要的人,她可以忍饥挨饿,可以身涉险境,可以舍命相伴,其实每一步都走在即将解冻的冰层最边缘。她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少危险,轻则血本无归,重则殒命当场,可是她还是为了从未说出口的承诺,义无反顾的做了。
口口声声都是对于太子殿下的拒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得格外冰冷,没有半分个人情感夹杂其中,从开始到现在,从不为自己请求一点东西,这就是孙渺缈。曲绡看得格外清楚,这女子将她自己的身份名节看得极其淡泊,所做的每一件事看上去是为了与太子殿下置一口气,为了不让别人说她如何如何不识大体,为了不让有心人挑逐月殿的楞子,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她进了逐月殿的第一天起,就真的将自己看做了太子的人。每一句理直气壮的话语之后,隐藏的都是她的善良,她看向殿下背影时的心疼和怜惜。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本该是被人心疼被人呵护的年纪,她却站在挑剔甚至刻薄的陌生人面前为一个从未照面,却只要稍有闪失就会丧命的帝王祝寿。她可以选择服软认输避开这场危险,她可以头影未露的避开所有杀向逐月殿的杀机,可是她没有。她可以利用三殿下对她的宠爱,留在大启,可是她选择轻装上路陪着太子奔赴随时可能丧命的云陌。她可以留在云陌,莫少湖准备大婚的消息早已成为云陌街头巷尾人人乐道的仙女与帝王的奇缘传闻,成为一国之母,比起太子伴读荣耀的多。她可以有无数选择的机会,可是她都最终留下来,留在殿下身边,为什么?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她一次次出生入死,一次次替殿下操心劳力,可是最后得到什么?
得到的就是殿下在她身怀龙裔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时,出去左拥右抱!
“心乱的话,不如离宫一段时日。”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曲绡吓了一跳。皇甫焱面沉如水,迈步跨入清池中坐下,清池中很快酒气弥漫。曲绡抿着嘴唇,半响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