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含尹听出了端倪,神色一沉,手中执着的浮云剑一顿,疑惑地反问道:“荷花妖?你们的主上是言妃?你们为何要加害于我?”
那一团翠色中混入不少杂色,有的如墨黑,有的如血红,有的如天蓝甚是色彩斑斓。而那白衣人阖上眼一脸从容道:“荷花妖又如何?不过是找个由头想要姑娘的命罢了,既然姑娘已有察觉自然是留不了你。不出姑娘所料,我家主上确实是言妃娘娘,除掉了你再除掉你师父这个碍眼的东西,娘娘便可以把持皇上,把持整个朝政,整个江山了!”
白衣人迎着风冷笑,声音在风中变了调。那凄厉的声音有些刺耳,白衣人正阖上的眼猛地一睁,射出道道寒光,深邃的眸子仿佛如冰窖一般寒冷,看得纪含尹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凌空向后一翻。
而白衣人却步步紧逼,手中不知何时握住的剑柄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拦腰一劈,整个混沌的一团尘沙及树叶顿时直直坠落在地。纪含尹瞪圆了眼,她看到布满阴霾的天空中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刺目耀眼,像是预示着她将要如流星陨落的生命。虽有不甘,但也不能不认命。纪含尹想到这儿,不免落下一行清泪,阖上眼道:“你动手吧!”
白衣人见纪含尹如此,反嗤笑一声道:“姑娘还真是没有骨气,之前的气势咄咄逼人,怎么眼下倒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素不如此取人性命,还请姑娘用些真正的招式与我对打!”
纪含尹本以为白衣人会趁机取她性命,复而回到皇宫内听后言妃待命,但他如此举动着实让纪含尹生感意外。纪含尹虽略有不明,但也将信将疑白衣人的话,反手握住浮云剑剑柄,冷眸竟如止水,屏息凝神望着斗笠下那颗头颅道:“既然如此,那便开战吧!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整个树林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夜渐渐吞噬二人的身影。月下,纪含尹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像是饿了几天的乞丐,整个人的身子变得细瘦单薄。
纪含尹执着浮云剑,狭长的眼眸里透着暗潮汹涌,单薄冰凉的唇瓣残留着暴雨过后的水滴。这一场比武决斗已然不是你赢我败那么简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成败在此一举,如果纪含尹对白衣人手下留情,那自己便成了他的剑下亡魂。就算是拼一个鱼死网破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反倒弄个赔了夫人又折兵。本就耽误了行刺计划,若是在不速战速决,恐怕浪费的时间更多……
白衣人手掌的纹路清晰分明,像是长长的沟壑,蜿蜒成一段段或深或浅的掌纹。他的招数精妙绝伦,与天地间的浩然正气融为一体,手掌翻动之间,带着滚滚如浪的内力,双掌向前一拍,一股惊涛骇浪的气流向四处涌去。
纪含尹连连躲过,手中紧握着浮云剑,神色中透着阴郁。呼吸急促,纪含尹身子一颤,整个身子像是失去重心一般向后栽倒。眼看白衣人的右掌就要向她劈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纪含尹用浮云剑死死抵住白衣人的力量,抵死相抗,绝不退让!
白衣人冷笑一声,“看来这天下第一的仇傲冥亲传弟子的武功也不过如此,你们并不是言妃娘娘的对手!还是趁早受死吧!”
斗笠上的面纱被风吹得有几次揭开了他的脸,他的脸上是处变不惊的镇定,像是预示他阴谋得逞的微笑愈发在毫无褶皱的脸上蔓延开来。
白衣人趁纪含尹不备,又落下一掌。两掌间涌动的真气流动全身,流向经络四处,带着灼热的体温向纪含尹袭去。
白衣人倒也毫不留情的将手掌向纪含尹的方向劈下,纪含尹来不及抵挡,不幸中了一掌。只听得耳旁疾风徐徐,她整个身子向后退去,将身子蜷曲在一起。俏丽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柳眉微蹙,两根眉毛不时纠缠在一起。胸口处撕裂般的疼痛向周身涌来,越发清晰的不适感冲击着神经。
纪含尹在疼痛与沉睡之间浮浮沉沉片刻,意识渐渐散去。感觉身后像是万丈深渊就要坠下去一般,此时的她已不再畏惧死亡。几番周折,她对死亡已是麻木。
纪含尹整个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要化为乌有,像是要隐匿在偌大的树林里。
是要离开了吗?为何会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纪含尹这个人,她的骨已葬于深林中,亡于浓雾中。
纪含尹像是失去听觉,只觉周身一片寂静。自己像是落入一个巨大的屏障中,与外界隔绝的世界,没有哭泣,没有疼痛,没有伤痕,没有挥之不去的阴谋与诡计交织在她周身,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圈禁在那个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