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生着长长的气根,盘踞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倒是格外有一番风味。
叶绫雪坐在大树下读书,这是她从前在皇宫打发时间养成的习惯,尽管饱读经书不使华凌辉对她有丝毫喜爱,但却能让华凌所拥有的那片天下受益。
太愚蠢了。
世人的幸福,哪比得上自己的幸福。
叶绫雪读着读着,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线,“衔冤惜痛,赠典今荣。享灵有秩,奉乐以迎。”说起来,她最后一次读过的书竟是《迎神曲》啊。
秀音了解自家小姐习性,很容易便能找到她,见到榕树之下的安静女子,秀音高兴地唤道,“小姐,老爷有请。您说今儿这会不会又要赏些什么了?连日以来老爷送了好些东西,都快用不完了呢。”
“傻丫头,好东西怎能嫌多,”叶绫雪仰头看了看天,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面容上,十分温暖,“天气好,去房里把皇后娘娘送的衣裳拿出来晒晒。”
“晒晒?使不得呀小姐,那衣裳可要在庆宴上穿的,万一出了点意外可如何是好?”
“就是让它出点什么意外才好,”叶绫雪幽幽笑道,“走吧,看看今日又送什么。”
厅堂之上叶重天愁眉苦脸,眼袋沉重得直往下耷拉,像是一夜没有睡好。
手中烟枪随意一敲,掸出烧焦的烟草。
叶绫雪进去的时候发现相府一大家子人几乎都到齐了,各个正襟危坐,严肃以待。
她来得也不算迟,进来便匆匆行了个礼,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他们也不去看她,想必家里是出了什么大事。
等二夫人将看起来病恹恹的叶珞儿带进来时,人终于到齐了。
叶绫雪偷偷看了一眼父亲的表情,他似乎对已经毁了容的叶珞儿完全没有给过注视,也对,她的这个爹从来就没有把家里的人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只要能用,他就会用到尽,若非如此,当初叶红烟称为皇妃之时,又怎会是他灭顶之日。
过了半天,还是大夫人先开了口,“老爷,这么急唤我们过来,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叶重天重重地吐出一口烟,“今日所谈皆为房内话,不得外传。”
“是。”所有人同调而语。
叶重天还是凝重忧愁,叹息道:“近来圣上龙体欠安,日渐荒于朝事,恐怕很快就要选择皇位继承人了……”
“什么?”大夫人很快反应过来,登时站起身来,“那我们的红烟怎么办?”
原本还以为入宫为妃简直是家门荣幸,可现在一来为妃的叶红烟岂不是就废了一生?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眼下皇族内部明争暗斗,依我之见,还是紧系皇后一脉最为牢靠”叶重天说着,看向了角落的叶绫雪,可他眼中并没有多少信任,毕竟这个女儿是为庶出,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姿色,虽有皇后抬爱,但要成为太子妃简直有些异想天开了。
听到父亲这么说,坐在一旁的叶红烟顿时湿了眼眶,心中不胜幽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您真的要将女儿葬送在后宫之中吗?”
她在父亲面前不敢搬弄皇帝是非,可心里却将那老不死的咒骂岂止上千遍。
叶重天最为器重自己的长女,叶红烟生相美如画,论才艺论礼仪,样样都是他人望尘莫及的,可奈何太子没有认可她,偏偏看中了那个瘦骨如柴的下等庶女。可他不敢妄想,或许皇后也只是给他们一个面子,并不是真的对叶绫雪有所关爱。
叶重天叹了一声:“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红烟,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家里莫要出去张扬,有人问起,就说你染了重病,不宜出门,拖得一时便是一时。”
叶绫雪心里暗笑,也真有他的,他说要拖,问过华凌辉愿意么?
她不会忘,老皇帝可就是在过度的精神亢奋之后,不多日就驾崩的。
叶红烟仍旧愁眉不展,忽而她抬眸问道,“那依爹爹看来,太子便是上位机会最大了?”
“自当如此,不然我为何总要撮合你与太子,你太不懂事了,竟然拱手让人。”这让人指的是让给她叶绫雪吧。
叶红烟冷眼白向叶绫雪,不知为何,尽管她也并不喜欢太子,却就是不能忍受被叶绫雪抢去,“那五妹可是我相府的大功臣了。”
叶绫雪根本无意成为太子妃,便道:“红烟姐姐过奖了,妹妹粗鄙,难登大雅,这为妃为后的事情,自是轮不到妹妹。”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嘛,”叶芷兰冷嘲热讽,“知道自己没用就不该随便出来丢人现眼。”
“二姐可是说错了呢,妹妹虽然愚笨成不得大事,却能帮助姐姐不需入宫做废妃。”
“你可当真?”顿时全场肃然将视线对向了叶绫雪,就连叶红烟也不禁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