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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里。
淡淡的浅紫色烟雾缭绕在静室中,伴着独有的檀香味,乌拉那拉氏跪坐在蒲团上,边敲着木鱼边微闭着眼睛轻诵佛经。
门开处,老嬷嬷闪身进来,恭敬地弯着腰对她行礼,随即附耳过去。
“你说的是真的?”木鱼声顿停,乌拉那拉氏睁眼看向身边从潜邸时就一直服侍的宋嬷嬷。
“奴婢打听的真真的,绝不会错。”宋嬷嬷就差对天发誓了。她一向都知道眼前这位主子疑心病大,手段又阴狠。快花甲之年了,她可不想落个悲惨下场。
皇后的容长脸有些阴沉,两道有些男儿气的英挺眉毛抖了抖,却没站起身来,只是沉吟了下,道:“嬷嬷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告诉本宫。”
宋嬷嬷答应了,小心地退了出去,身后又响起了徐徐的木鱼声。
宋嬷嬷长出了口气,心里暗叫侥幸。她还以为皇后会乱砸东西出气呢,吓得她心都吊在了嗓子眼里。
咦?皇后这个样子很少见啊?难道真是挫磨久了,心性沉淀了?要不然听到皇上有封令妃为贵妃的打算,并且私下说要“好好培养”十四阿哥永璐的话时,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宋嬷嬷想不明白,摇摇头办自己的事去了。
直到宋嬷嬷走远,皇后才赫地睁开眼睛,眼眸中怒火熊熊。
凭什么?她乌拉那拉景娴比不上富察氏英琦也就算了,那毕竟是正室,可是令妃呢?一个比她后进潜邸,身份地位处处不如她的女人,为什么也要爬到她头上去?皇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倒底做错了什么?
“弘历,你好狠!竟然连给我母子一条活路都不给吗?难道我乌拉那拉氏景娴就真的因为一个死人被人压一辈子吗?”皇后气怒攻心,在密闭的静室内恶狠狠地诅咒着阻拦她母子前路的令妃和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女人。
与此同时,被皇后恶毒诅咒的景仁宫主人令妃娘娘正笑语盈盈地陪着乾隆逗着九公主。
“皇上您看,小九会翻跟头呢!”令妃圆润的脸上洋溢着母亲的慈光,一边哄着九公主往乾隆身边爬,一边眉眼含情地看着乾隆笑。
乾隆看了她一眼,突然被令妃这幅慈母模样打动,深沉的眼眸中顿时起了火热。“今晚,朕就歇在永寿宫了。”
“皇上。”深悉乾隆脾气的令妃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欣喜,一分羞涩,还有浓浓的爱慕情愫,让乾隆的心情大为愉悦。
伸手抚了抚令妃的额头,乾隆开心地继续逗弄起九公主来,没发现满面潮红的令妃垂下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冷漠讥诮。
“这架炕屏倒是可爱。这上面的绣法有些意思。”逗了会女儿,乾隆抬眼看见了一架小巧别致的圆形炕屏,被那上面从没见过的针法吸引,便拿到手里细看。
令妃抿嘴笑道:“这玩意说是叫什么十字绣,是迴风轩那边的梅常在绣的。皇上可还看得上眼?”
“十字绣?这个名儿古怪,倒是有些意思。”乾隆也没注意令妃的话,放下炕屏拿过书来歪着看,一边把啊啊叫着爬到他身上的九公主抱住。
令妃忙伸手抱下九公主,又叫奶嬷嬷来给抱下去哄着。乾隆看她一眼:“朕难得跟你们母女享受下天伦,你着急什么。”
令妃笑道:“臣妾是想皇上每天早起晚睡的处理国家大事,难得放松一下,怎能让小九耗了皇上的精神去?再说她也玩了这半天,该睡了。”亲手倒了碗茶递给乾隆又笑道:“不如皇上也趁着这会子清静歇息下吧?”
乾隆接过茶碗,顺势捉住令妃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笑着道:“你又来催朕。刚刚逗了小九一阵子,这会不乏。”
令妃委婉劝道:“就是不乏,皇上身系大清天下,也当爱惜身子。臣妾愚钝,不能帮着皇上分忧,只有在这些微末之事上尽些力了。皇上勿怪。”
“唉,你呀!”乾隆拉着令妃并肩坐下,自己歪着头靠在她的肩上,闭着眼梦呓似地说:“这世上,真正关心朕的,除了英琦就是小玉你了。”
“皇上过奖小玉了。臣妾怎么敢比孝贤纯皇后。”令妃柔柔地抚着他的手,低着头眼中掠过一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