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由紧缩了一下,君亦衍上前,拉住未夏正认真往马身上栓系水囊的手,将她转了过来,解释道:“我事先并不知她会来。”今晨阿箩等在宫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让她再回去。
未夏轻轻点头,不吭声,垂着眼看东看西,就是不肯看他。
最后一辆马车也已经走远,君亦衍抬手勾起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柔声哄道:“别恼了,我知你心中介意,不愿见到她,等以后,等我们……”他蓦地失声,顿哑。他说等以后,他要她等……等什么呢?是等她慢慢接受阿箩,还是等两年后事情无疾而终。若找不到解药,毕竟阿箩也只能再活两年!这个念头蹦出来,他蓦地僵住,脸也白了,心中碾过深深的懊恼,和沉沉的自责,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去想阿箩。他从不希望阿箩死,却因为不想她嫁他让未夏伤心,而不再像往常那般殷切地盼着她活。
誓言是自己许下的,现在他却为一个女人去伤对自己情意深重的阿箩,他真是个该死的混蛋,白眼狼。
“走吧,我抱你上马,快些赶上他们。”他装作轻松地去抱她,却感觉到她的手在慢慢的变冷。他不敢问,她的心是不是也如手一样,因为他的情绪变幻而变得冰凉。
“未夏,”应该哄她的,应该再像平常那样轻易转移掉她的注意力的,可说出口的却是这样坚决的一句:“此生,我不能负了阿箩。”他拥住她,似怕她跑掉,从他眼前消失掉一般,哑声道:“那是我欠她的……未夏,你和她,负了阿箩,便是负恩负义,负了你……便负了我的心。”
他以为她会哭,会伤心落泪,指责他的硬心肠,她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安静地笑,嗓音轻轻地颤抖:“你爱的人是我,只是我,对不对?”
他眼神幽深,眼里全是疼惜。
“我不管,现在我什么都不管,”她缓缓摇头,把头埋在他胸前,他身上的味道那样熟悉,令她迷醉。
眼泪这时才落下,并不伤心,只是焦急,一味的急,她在争取,在奋力挽留,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成了那个狂奔不知疲倦的劳拉,和时间赛跑。她要争赢的只有时间,因为她输了的只是时间,她已经晚来。她抱着他的腰,左拱右拱把眼泪全蹭到他的衣服上,睁着一双微润而清澈的眼,笑着:“只要你别忘了,别忘了对我说过的话,别忘了你说的今后每一个生辰你都要在我身边,我们说好了的,你答应我了,要陪我看一场戏,说好了的……”她抬起头看他,十指交缠,认真说道:“我们先看一场戏,在那之前,你不提,我也不问。”
到达雀屏山的时候已过了晌午,由于山是临时征用圈作猎场的,为安全起见,皇帝前晚就已经连夜下旨封山,昨天又命锦王派人将整雀屏山以及临近山头来回排查过几遍。
安营扎寨,用过午膳稍作歇息后,男人们便各自拿了弓箭,驾着马一头钻进了林子开猎。看看架势,今晚怕是得在这里过上一夜的。好在未夏有午休的习惯,打发时间也不是那么的难,在帐中睡上一觉,醒来后估计他们就满载着猎物回来了。临走时,君亦衍兴致高昂地夸下口,说今日一要给她猎几只青狐凑件大裘。未夏笑他傻,都春天了哪里还用得上裘衣,君亦衍说今年用不上那就备着,反正还有来年、后年。
躺在铺了许多层厚絮的大帐中,未夏反倒有点睡不着,山间太安静了,闭眼屏息也只能努力听得几缕轻微的风声和偶尔的几声鸟啼,不知怎么的,未夏忽然想起了大国寺那次,也是这样的情况,她睡了个午觉,醒来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血雨腥风。虽然知道这里很安全,出行前君亦衍带了大队的侍卫和禁卫军,心还是怦怦直跳,闭上眼无论如何也聚不起困意,未夏索性起身,穿好衣裳去外头转转,好纾解一下过分紧张的情绪。
出了帐,就看见隔壁帐帘子也同时撩开,一个手扶着腹部的人走了出来。
看见未夏,朽木兰一笑,推了丫鬟的手,走过来道:“妹妹睡不着?”
未夏微笑点头,上前去扶朽木兰:“是啊,兰姐怎么也不睡,是不习惯这大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