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大睁着,双手绕过插在胸前的竹刺,紧紧捂在高高隆起的腹部。
露在外面的竹刺很快被砍干净,两名北祁侍卫先削去插在朽木兰大腿上的竹刺,她的眼睛圆睁了一下,并没有转动,也没有呼痛呻吟,只这么一会儿,已连喊出声的力气也没有了。
“别拔,别动她!”眼见着那两名侍卫抬起朽木兰,就要去削她胸口的竹刺,未夏惊恐地大喊着,连连摆手阻止,挣脱那两名拉着她的侍卫跳到坑下,已经感觉不到脚上的痛,她推开那两个北祁侍卫,口中哆嗦不清大声喊道:“不能动她,竹子拔出来失血更快!等大夫来,等大夫……”转过头一指还未来得及跳下来的一个人道:“你去,骑马赶去营地,把随行的太医全部叫来!”
“我去!”一名北祁侍卫豁的站起身来,抢在前面三两下攀到地面,声音冷冷地从上面传到坑下:“我的马更快!”
马蹄声渐远,未夏跪在地上,俯身为朽木兰挡去打在脸上的雨,她的右腿上刚刚拔出竹刺的血洞正汹涌的冒着鲜血,未夏用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溢出来,被雨一冲,即刻冰凉。慌忙记起,正去脱外袍,身后那名北祁侍卫已脱了衣裳,缠裹住朽木兰腿上的伤口。另外两名君国侍卫脱下蓑衣,罩在头顶,为她们档住一部分雨水。
“兰姐!兰姐,你坚持住,会没事的,大夫马上就到了,兰姐,你要撑住,不会有事的……”未夏抑制住哽咽,不停地对着她说话,抹掉那张白的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的雨水,她左手抱着朽木兰,右手一直放在她的颈间,感受着她还在缓慢跳动的颈动脉。尽管朽木兰仍旧只是睁着一双大眼,没有半点动静,她捂在腹部的双手却是那么的用力、那么的不甘。
“宝宝没事,”未夏甩甩头,把手轻轻覆在她手上,带着她的手轻轻在那圆润饱满的腹部上抚摸了一遍,凑近她耳边轻轻说道:“兰姐,你看,你的宝宝很好、很平安,他还在动呢,还是那么有力气,你瞧,像是在里面打拳踢腿一样,方时你还跟我说过,他这爱动的脾性跟宝宝爹小时候一模一样一样……”
那个女人终于有了反应,眼珠转动了一下,缓缓地有了焦距,一双苍白的双唇动微微动了一下,未夏连忙俯身,朽木兰微不可闻、气若游丝地问道:“阿坤……回来了吗?”
“回来了,太子回来了,他和四公主都很平安!”未夏捂住她的手,点头微笑道:“太子知道你上山寻他了,如今正往这边赶,你等等,他很快就来了,兰姐你说过了,你们北祁的惊乌马跑得最快,兰姐,太子骑着惊乌马很久就能赶来了!”她努力地笑着,嗓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指腹下,那动脉跳动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无力。
地上的女人终于微笑着闭上了眼,却又陡然睁开,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十分急促,一把抓住未夏的手,张口却是大股的鲜血:“妹妹,妹妹!你曾、曾说……会为我儿祈祷,祝福……祝福我儿……一声长顺、安乐无忧,是、是不是……真的?”她的手那般用力,指尖深深的掐进未夏的手背,眼睛也死死地瞪着她,说话间血还在不断的从口中冒出。
“真的,兰姐,是真的!”未夏抬手指天,反握住她的手:“我发誓,我说话算话,我会为宝宝祈祷!兰姐,此生你的宝宝一定可以一生长顺安乐无忧!”
“那好,一言九鼎,妹妹你、绝不能食言呀……”她蓦地松了手,满是血污的脸山浮出一丝笑意,逐渐涣散开的双眼中是满满的还来不及释放的母慈。她把一柄匕首递到未夏的手中,阖上眼轻而又轻地道:“便叫……无忧吧。”手却是一下子垂了下去。
“兰姐!”眼泪汹涌地砸出来,与满脸的雨水,其实,根本分不清是不是泪,就如同地上的那个女人,分不清是否已是尸体。未夏不敢相信,眨眼之间,指腹下的人,就已断了气息。她大叫一声,抱住朽木兰,口中不停地喃喃:“没事,没事,兰姐,你再挺一挺,你不会有事,你还这么年轻,你的宝宝,无忧、无忧还没有生出来,兰姐,你要挺住,太子就快来了,宝宝的父亲就快来了……”
一旁的北祁侍卫把手放在朽木兰的鼻息上,顿时满面死灰地僵在原地。未夏一把推开他,抛了手中的刀子,一手握住那只竹刺,一手在朽木兰胸前按压几下,掰开她的嘴往里面渡气,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身后一人急声叫道:“你去,去把太子找来,还有豫王,叫他们来,还有太医,随便是谁,叫他们全部过来!”似猛地又想起什么,她一边按压一边猛地抬头道:“君万棠也行,她不是在附近吗,叫她快点过来!”
三名侍卫立时站起身,未夏一把拉住其中两人:“不,他去,叫他骑你的马去,你们两个留下,帮我照顾兰姐!你挡着雨,你帮我把她的头垫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