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潋衣漆黑好看的眼眸中微波一荡,淡淡地看了顾夜雨一眼,晚风轻扬,雪花迷人眼。
她的声音浅浅:“我叫林潋衣,你可明白?”
这算是林潋衣第一次在顾夜雨面前正式承认自己的身份。尽管顾夜雨明知她的身份,可听她亲口说出来时,脸色立即变了变。
林潋衣的唇边含着极淡极淡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几乎要淡到骨子里了。顾夜雨明白,林潋衣是在提醒他她的身份,也在提醒他,他们本就为敌对。可是听见这句话时,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顾夜雨没有立即回答,他神思翻转,注视了林潋衣很久,林潋衣不愿意与这个人对视,只是垂着眉睫,任他打量。
终于等了许久,顾夜雨皱着眉头严肃道:“给本王记住,你叫邵嫣嬅!”
林潋衣有些无奈,他竟然可以如此欺骗自己,一直要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真正承认的时候,却又非要自欺欺人。真是矛盾的人群。
林潋衣没有难过,反倒有些欣喜。因为当顾夜雨可以不再正视她的身份之时,便说明他已经有了计划或者弱点。这样的人可以利用。
闻他言林潋衣只是笑笑,敛眸看了看四周,她好脾气的说道:“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现在年纪还太小,等你再长大些,我自然会告诉你。”他永远记得林潋衣那个时候的神色似喜含悲,让他心疼不已。
林潋衣点点头,看着顾夜雨变幻莫测的脸色,自己神色还一如先前淡定。
“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随便出入王峰台,呆在你自己的屋中就好。”顾夜雨薄唇轻吐,他的眼眸幽深暗沉,像是要把林潋衣看透。
林潋衣这个名字,对于顾夜雨来说,她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身份。他毁去了所有林潋衣的痕迹,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公主已经不存人世,为得不过只是那一点点心中的私念。
此时林潋衣站在身前,淡定的说出那番话,这番姿容气质倒叫顾夜雨出乎意料。
林潋衣的声名从未传出过南诏,可朝中消息灵通,好几年前,他便听过她的存在。关于她的消息无非只是利益的冲突,与命中的煞星。
当时的顾夜雨还曾经笑言,这样的女孩长大了不知道会惹出怎样的祸端。
他先前还有所奇怪为何风随会救这位女子。明明知道身份,却一定选择要救,可现在林潋衣在眼前,他才明白风随的心意。
这是一个想要人真心呵护的女孩,她明明是孩子却已经被世态消磨了太多的童真。以至于他开始怜悯,开始好奇,最后放下敌意,甚至瞒着风随将她带回了西罗皇宫,让她成为自己的皇妃,让她缩在自己的额羽翼之下。
林潋衣眸光不解,但还是不动声色道:“七殿下带我来的王峰台,此时又怎么限制我的行动。”
顾夜雨眼眸微闪,情绪莫测:“本王是为你好,别以为这王峰台很安全。”
当初带她来这王峰台是不想将她一人留在皇宫,虽然理智上是认为带着她是为了西罗的利益着想,但是私心之中,他的确很嫉妒顾夜阑。她可以对他笑,却没有对自己有过一天的和颜悦色。
林潋衣见他的表情隐隐有怒,真似不知真情,心中也有疑问,但还是点点头。
“再过几日父皇也会来王峰台,你最好懂得分寸,莫让本王难堪。”顾夜雨的语气瞬间便的冰冷,眼神有种难以言语的压迫感。
林潋衣心道无辜,却知晓顾夜雨为何动怒。刚要接话,却是冷声开了口:“七殿下莫要失了风度。”
顾夜雨冷冷看了她一眼,冷哼离去。
林潋衣看着顾夜雨的背影,忽然倾吐一口气,这王峰台只有两种可能会让皇子与皇上来此。那便是被封太子与登基为帝。显然这是第一种,而这个皇子想来就是顾夜雨。
林潋衣微微笑了笑,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夜静无人箫声寒,林潋衣惊醒时才是二更天,残灯明灭,恍恍惚惚晕染着她。
脸上满是泪水,珠泪千行,心底道不尽的凄楚酸痛。
林潋衣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也不知晓是为了什么落泪。许是做了噩梦,可是梦见了什么她又不知丝毫。
不知从何时开始,林潋衣的记忆越来越差,她强烈的想要忘记某些事情,更多的时候她似乎是过滤了太多,导致她常常会忘记一些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中了毒,一种叫遗忘的毒。
心绪起伏,没了睡意。林潋衣穿好衣服,推开窗户,坐在那里默默地感受着清风明月。
今宵,细雪已停,寒夜听竹;今宵,斜倚阑干,默念幻梦。
林潋衣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这个梦竟然,会令她微微心痛。
尽管林潋衣醒来时已不记得梦中的事情,可是她却记得这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几乎要让她窒息。
仅仅是一个幻梦而已,林潋衣对着自己说道。
尽管是这般说服自己,可林潋衣心底却有一种直觉,她有一种很难再忍耐下去的感觉。她的幸福一夕之间仿佛是一场梦,她几乎要分不清,她现在在西罗皇宫之中是梦,还是她曾经贵为公主是梦。
从母亲自她身边离世开始,林潋衣就不会轻易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