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萧尘将面具摘下来,见她神情越来越古怪,轻声道:“凝烟姑娘?”
凝烟这才反应过来,定了定心神,再不敢如之前那般大胆了,甚至这回,连萧尘的眼睛,她也不敢去正视了,因为那一双眼睛,仿佛是世上最寒冷的东西。
“你怎么了?”萧尘慢慢走了过去,将面具递还给了她,凝烟接过面具的一刹那,身子轻轻一颤,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一刻看着他,竟是有些害怕了。
萧尘轻轻笑了笑:“好了,没事了,我要洗个澡,你去帮我烧桶热水吧。”
凝烟怔了怔,似乎伴随着萧尘这轻轻一笑,刚才那种无边无尽的寒冷感又突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安全感,是一种驱走无尽寒冷的温暖。
明明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视万千人命如草芥的人,可他脸上,为何又会有这般温和的笑容……这一刻,凝烟竟似有些失神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好,公子稍等。”说完便快步往屋外去了。
萧尘伸了个懒腰,屋子里还留有凝烟身上的香味,仿佛他也还在回味之前那一幕,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躲在自己怀中,那种感觉,似乎……也挺好的?
“萧一尘啊萧一尘,哎。”摇头一笑,萧尘走到桌边,拿起玉盘里的糕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恩,手艺还蛮不错的。”
吃了一个,接一个。
而凝烟走出庭院后,身体一直在忍不住的颤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越想越觉得害怕,甚至哭了都不知道,她加快了步伐,最后直接开始向了黑沙王的楼阁奔跑了去。
屋里正传来一阵阵娇柔的呻吟声,然而门却“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淡淡月光下,只见床上有两名女子,正在与黑沙王极尽缠绵,突来的响动,将两名女子吓得尖叫了一声。
“凝烟!混蛋!你做什么!找死吗!”黑沙王登时勃然大怒,向门口站着一动不动的淡淡人影怒视而去。
大概是凝烟真的吓坏了,都没注意到黑沙王现在在做什么就闯了进来,床上两名女子吓得也不敢说话,黑沙王失去了兴致,向二人叱喝道:“还不滚!”
两名女子吓得话也不敢说,抓起床头的衣裳,连穿也来不及穿了,便赤着脚往外面匆匆跑了去。
黑沙王两指一并,往案上烛台打去一道火苗,房间里慢慢亮了起来,接着只听他怒斥道:“混蛋!你不知道先敲门……”最后一个“吗”字还未出口便停了下来。
此刻黑沙王脸上怒气已经散去,继而皱起了眉,看着满脸泪水,脸色惨白的凝烟,皱眉道:“你怎么了?难道那混蛋把你……”说到此处,下意识的往她双腿间看了去,然而上面并没有血迹。
“不……不是……”凝烟摇了摇头,一吸一顿的说着。
黑沙王仿佛松了口气,拿了条毛巾围在身上,漫不经心道:“那你哭个鬼啊?吓死老子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床头的卷烟,然后又一边点一边问道:“套出那小子的来历了吗?”
“计……计都,他是苦境沧溟的计都……”
“啪!”一声轻响,黑沙王手里的卷烟还未点燃,便掉在了地上,而黑沙王还依旧保持着点烟的姿势,直到指尖蹿起来的火苗把头发点着了,他才反应过来。
“计都?”
黑沙王走到凝烟面前,按着她的双肩,睁大眼睛道:“凝烟,你今天怎么了?你吃错药了?还是忘了吃药?你傻了吗?喂,你说话啊,我问你呢,你傻了吗?”
“哈哈!”黑沙王又放开她肩膀,然后像个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你说他是计都?苦境沧溟九曜星君里面那两颗凶星之一的计都?见之者死的计都?”(注①)
“哈哈!”黑沙王大笑不止:“计都?罗睺?你说他是计都?哈哈哈……”笑到最后,却已是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脸色也越加惨白难看。
“我,我死也不会忘记那一双眼睛,是那样的寒冷,那样的可怕……”
凝烟颤声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银白面具向黑沙王递了去,当然,这只是黑沙成员戴的普通面具,并非苦境沧溟九曜星将所戴的面具。
黑沙王起身接过面具,看了片刻,一掌将面具震得粉碎,冷声道:“凝烟,你疯了吗!他若是计都,还会来找我办事吗?”
“不!”凝烟猛地摇头,睁大眼睛道:“他就是计都!三年前,万仙门被灭之时,他面具后的那一双眼睛,我死都不会忘记!八千多人,八千多人全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计都,罗睺……”
这时,外面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接着只见欧阳子走了进来,黑沙王招着手道:“欧阳前辈,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个疯女人,你快带出去,千万别放弃治疗。”
然而,欧阳子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细细沉吟了起来:“沧溟令一出,不见日落,三年前有四个门派同一天收到沧溟令,四个门派皆在日落前被灭门,那次出动的,正是计都与罗睺二人……”
苦境沧溟的九曜星将始终戴着面具,无人见过其真面目,说到最后,欧阳子向凝烟看了去:“你别急,你如何断定他是计都?”
“眼睛,那一双眼睛,一模一样,连带上面具时的眼神都一模一样,而且他说了,他是来自苦境沧溟……”凝烟声音仍是有些发颤。
“疯子。”黑沙王手一摆,坐回了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