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篱不由自主地就将身形越贴越近,心神意念也高度集中,到后来,那双眼睛都几乎是要印到石壁上去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正因为这全副心神的集中,那石壁上的图画渐渐就从她的眼睛起,恍似直刻入了她的心中。叶青篱反而浑然不觉,只感觉到一缕细芽自心底而生,微风吹过,这细芽拱开了泥土,舒展在阳光下。
混沌中的阴阳二气纠缠又分散,分散又纠缠,渐渐分化五行,组合万物。
叶青篱好像便嗅到了万物生发的气息,又听到了新芽承接阳光雨露的喁喁私语。
她恍然有所明悟:“这归元返春术的真义原来就在那一点生机当中,寻常人被尘垢蒙住了五感,却是抓不住混沌元气中的点生气。岂不知阴阳顺转为生,逆转为死,万变皆不离其宗,瞧着了本质,那些表象便也阻挡不了什么了。”
紧接着她又想:“万法原本就出于一道,殊途往往同归,我那天地山河册之所以能够自成乾坤,可不也就在于对阴阳二气的运用当中?阴阳又化五行,难怪说长生渡需种植五行作物方能进阶。万物本成循环,互相滋长本就是正理。”
这般颖悟过后,叶青篱隐隐感觉到,自己对天地册的幻境应用又强了几分。
她甚至有种感觉,若是借着长生渡里周天宝珠的灵气,自己使用天地册来对敌,倘若攻敌不备,只怕就连金丹子虚期的高人也未必会是自己对手了。
这般想来,叶青篱就忍不住地有些激动。
且不说太过借用外物是否得当,又是否会影响到自身往后的修行,只以她如今的处境来看,这天地册应用之道的解开,可真比雪中送炭还要来得喜人。
只是这一激动,那一直模糊在她眼前的动态画面就有些将要全然隐去的趋势了。叶青篱又着紧起来,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联想其它,只用心记忆那画面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手决姿势,以及灵气运行路线。
模糊中也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声线稚嫩如童音,语调却莫名沧桑与释然。
这日叶青篱新学了上古奇术,后来的比试虽仍是迟到了一个多时辰,总成绩却大有进步。
她学的虽然仅仅是归元返春术,可因着对天地山河册中大道规则的领悟,又得归元返春术真义的启发,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却只在一夜间就与从前大不相同了。那一身灵气在她用来更是如臂使指,法器挥洒间,即便只出单刀,也依然有种行云流水,沛然莫可阻挡之势。
叶青篱甚至不用刻意计算自己应当藏拙到什么程度,因为这一日的比武中,她已经可以在面对每一个对手的时候都做到收放自如。
凡是看她战斗的人,都会不自主产生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反而无法察觉到她的根底究竟会有多深。
当然这也跟叶青篱继续趋弱避强的原则有关系,虽因比武已到第三日,越存留到后来的修士就越是厉害,但其中总还是有个高下的。叶青篱依旧避开强敌,自然也无处去检测自己的战斗力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鲁云有时候笑称她是“小老婆婆”,只因她这般能屈能伸的隐忍功夫实在不是寻常年轻人能有的。
如万剑一路横冲直撞,又如顾砚嚣张狂妄,到这日子时,两人前一个掰回了昨日颓势,直接挺近到前一百名,后一个甚至还前进了两名,竟在十大中排到了第七名。
叶青篱见着顾砚的时候稍劝了一句“过刚易折”,顾砚倒是没有生气,就是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你的棱角却是全被磨平了,不过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如果一样,你就不是叶青篱,我也不是顾砚了。”
顾砚有万般不好,唯有一桩好处,就是言语间从来不会虚伪。
叶青篱听他这话就不由自主抚了抚自己的眉脚,忽然笑了起来。她心底霎时通透洒脱,人生来都是孤独的,所谓强者就是能够享受孤独,且敢于享受孤独的人。
顾砚的强大不在于他的身世,不在于他性情的刚强,却在于他的无所畏惧。
或许确实是无知者无畏,但他的这种无畏足够坚定也足够纯粹,便又与那些因为单纯而无知无畏的截然不同了。
顾砚是个能将一切复杂问题都简单化的人,而叶青篱却习惯了将一切简单问题全都复杂化。
鲁云忽然冒出道:“顾砚跟陈容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叶青篱道:“怎么?”
鲁云道:“他们一个习惯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一个却习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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