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城中见了募兵榜。另一个呢?”
“仍与募兵有关。他这次募兵,据说为的不是我沈阳,而是为的高丽与北部女真。”
“此话怎讲?”
“小人推测,小邓或许有进取高丽的打算,暂时应该没有北上沈阳的意图。不过,近日城中传言,海东行省的省府却定在了辽阳。小邓一向奸诈,他到底要取高丽,抑或只是将之做为幌子,真实目的仍在沈阳,小人打探不出来。”
刘旦皱了眉头,寻思了会儿,问道:“消息确实么?”
“大人放心。你不知道小人那老乡的脾气,好卖弄。他一个阉人,登上这等高位,尤其常常喝醉了对俺们这些老乡们吹牛。小人与他家当年是邻居,自小相识,特别对小人另眼相看。因此,这消息九成为真。”
“甚好,你做的不错。此事若真,对张大人与小邓签署协议大有帮助。俺会为你请功的。”
“丞相大人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就算肝脑涂地,报不了大人的恩德。小人不求恩赏。”
刘旦满意地点头,道:“那阉人说要荐你入军,进行的怎样了?有没有下文?”
“小人有眼疾,不太好办。那阉人知小人识几个字,小人素来在他面前,表现的忠心耿耿。他打算改而荐举小人入镇抚司。”
海东行省都镇抚司之下,各万户、千户、百户设置的都有支部。邓舍的原则是:汉军中全用汉人,高丽军与女真军中,主官为汉人,副官为高丽人或女真人。这细作能言善道,又为那高丽大官的亲信,硬件、软件条件都不错,他道:“只要那阉人肯大力推举小人,小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刘旦提出个疑问:“他荐举你入镇抚司,你没从过军,小邓会同意么?”
“小人就算入了镇抚司,开始也至多任职百户所。海东军马十数万,小邓管不了那么多。千户所以上的,他过目;以下的,交给属僚办理。实话说,海东文武军中,看得起那阉人的不多,奈不住他从军得早,与小邓关系深,至少高丽营中的事儿,他说话有些分量的。镇抚司的属僚,或许会给他几分面子。”
刘旦转了两圈,道:“镇抚司管军,有管行省内诸万户之权,你须得努力。”
“海东镇抚司不管军。”
“什么?”
“听那阉人讲,小邓的命令,军事统归行枢密院。都镇抚司领诸翼之士气,教三军之知战,兼领军中娱乐。”
刘旦闻所未闻,他愕然,道:“这不闲差么?”
“也不尽然。小邓对此似乎十分重视,调了姚好古兼任都镇抚司长官。副都镇抚,一个赵过,一个毕千牛,皆为他最亲信的人。”
“噢?”
刘旦一改轻视,重视了起来。敌人重视的,就是己方需要重视的。他低头沉思片刻,道:“既如此,这都镇抚司看来会大有作为,没准儿其中别有玄虚。你要尽力争取,哪怕打杂,也要混进去,好生看看内里虚实。”
“是。”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么?”
“小人家中妻子,……”
“你放心,丞相大人把他们照顾的好好的。待俺回了沈阳,会转告他们,你安然无恙的。”
“多谢大人。”
“起来罢。……时候不早,你赶紧回去,记住,务必谨慎,千万不要漏了马脚!有紧急情报,可送去胭脂铺,自有人负责传递。”
“是。大人不走么?城中宵禁,不好回去吧?”
“俺另外有事,你不必管俺。”
那人点了点头,推开门,往外张了张,冲刘旦一拱手,静悄悄地去了。
刘旦看着他走远,身影消失不见,重关了庙门,取了些杂草,扫去两人留在地上的足迹,抓了灰尘,一点点掩饰好。做完了这些,他没有回迎宾馆,顺着柱子,三两下攀援上去,和衣卧在横梁上,闭目休息。
庙内冷如冰窖,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干脆起身,怀中取出个馒头,慢慢地吃了。一边吃,一边琢磨刚才那细作给他的消息。
庙外寒风渐大,偶有夜鸟凄鸣。不知不觉间,长夜将去,东方发白。
刘旦不知他的同行们是否适应了这种生活,但他早已适应。他闻鸡而起,一跃而下,趁着清晨路上少人,拐弯到城南。因近元旦,街道上店铺开门的早。他扮作顾客,逛了几家,寻处小吃摊子,略略吃些东西。
直到日上三竿,见出城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混入人流,出了城门。他还有两个人要见,一个是他的部属,在流民区;一个是他此行拉拢的对象,在屯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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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时下虽有眼睛。
马可波罗记载:“中国老人为了清晰地阅读而戴著眼镜”,“中国的老年人看小字时戴眼镜”。曾有人用一匹马换一个眼镜。
我国考古工作者,曾在东汉光武帝时期的墓中,发现了一个水晶放大镜,能将非常小的东西放大四五倍。自然,这不是眼镜,不过也可看出古人造镜技术的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