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噬骨的冰冷蔓延,穆朝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阵高过一阵的咳嗽便冲口而出。
外间立刻就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姑娘?”一个小小的身影快步走过来,一边蹲下来,一边轻轻地为她抚着后背。
又有人贴心地奉上一杯热茶来,“姑娘还是喝口热茶缓缓吧。”
朝云也没有多想,接过热茶便往嘴里灌去。
一杯热茶下肚,暖意顺着四肢蔓延开来。良久,朝云才缓过劲儿来。
谷雨和立夏正一脸担心地望着她。见她望过来的眼神,立刻又挂起笑容。
朝云心中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她们不应该都已经死了吗?
“我……”朝云张了张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我怎么了?”
虽然极力掩饰,朝云却仍然敏锐地看到谷雨和立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们在担心什么?”
谷雨皱了皱眉头,露出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立夏却仍然是一贯的直爽性子,闻言,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姑娘忘了?昨儿个姑娘回来的时候一身冰霜,晚上就有些发热……”
说了半天,也只是这些。
朝云才醒过来,还有些摸不清楚状况。所以,虽然眼前是熟悉的人,她却不能够冒冒然露出端倪来。首先要弄明白的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又怎么会这个样子?
看了一眼谷雨,朝云不动声色,“你可知道些什么?”
谷雨的性子一贯严谨些,她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应该就是发现了什么。
“三姑娘和五姑娘昨儿个从太太那儿回来之后唤了您一道儿出去过,您并没有带着奴婢和立夏两人……”这样说着,谷雨脸上又露出哀求的神色来,“姑娘,您别再去太太那儿告状了。现在您手中也没有证据,即使太太知道了,也只会斥责您。”
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盯着朝云。姑娘的性子一向火爆,若是想起了前因后果,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是怕姑娘突然不管不顾地冲出门去。
朝云闻言,伸手轻轻揉了揉额头。
听了谷雨和立夏的话,她的心中就隐隐地有了一个念头,只是还有些不确定。
“谷雨,你今年多大了?”
听朝云这样问,谷雨立刻大惊失色,然而嘴里却仍然恭敬地回道,“姑娘,奴婢今年十五了。”
她五岁开始就随身伺候着姑娘,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姑娘这样问,难道,昨儿个还伤到了头?
朝云一眼就看出了谷雨的担心,然而,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却太过复杂,她朝着谷雨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谷雨都不会相信她重生了一回吧?
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回到自己十三岁的这一年。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遇见赵凌,也还没有完全和家里撕破脸皮。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想起赵凌,朝云又忍不住愤恨起来。误将狼人当良人,她一副玲珑心思算是全白费了。枉她自诩聪明,却到死都没有看穿过他的心。
她掏心掏肺爱着赵郎竟然是这样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当面和她情意绵绵,背后却又笑里藏刀!
想来,像她这样没有娘家支持的妻,他也已经委屈很久了吧?就算不是永安郡主,随便一个世家嫡女都是可以将她从那赵府主母的位置上挤下来的。
穆朝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脸,眼中又落下泪来。
她为了他不顾名声,又日日殚精竭虑,只为他能够奔一个好前程。然而他呢?回报给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下场。
十年陪伴,施舍与一个贵妾之位。
真是好大的胸襟!
“姑娘,您可是不舒服?怎么哭了?”谷雨和立夏见到朝云突然流下泪来,都有些慌张。
姑娘昨儿回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吓人,小脸都已经冻到青紫一片了,人也有些昏沉,回来却是什么也不说,爬上床就阖上了眼睛。
本来她们是想要出去请大夫的。然而时辰太晚,当她们说尽好话终于进到太太的院子中时,却被告知太太已经睡下,想要对牌,只能明儿个再过去。
匆匆忙忙回到院子中,却又见到姑娘发了热。
折腾了一宿,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高热总算是退了去。
然而,到底没有看过大夫,谷雨和立夏仍然不能安心。
朝云却是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笑道,“不,不是难受。我是高兴。”
她是太高兴了。还能够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谷雨和立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也看出姑娘是真心在高兴。她们也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