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君的话无异于**裸地打脸,叫林梦心立即涨红了脸,她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形,低首道:“老夫人教训的是。”
说话间略略一个停顿,;林梦心便继续正色道:“只是妾身虽然不是正位,但也是老爷的妾侍。虽然没有什么掌家的能耐,却是真心想为老爷分忧。前几日老爷忙于时疫的事情,妾身眼见着却帮不上什么忙。碰巧娘家的家母生病,老爷仁厚,便准了妾身回去侍奉家母。然而妾身日日在母亲身边侍奉之时便觉得心中有愧,家母尚且有妾身侍奉,但老夫人您却没有。所以一回来便前来向老夫人请安。”
徐兰君听着林梦心这一套口不应心的“贤惠”,心中难免腻烦,但是如果再出言责怪,难免会轻了自己的身份,便扬声道:“你有心了,先起来罢。”
林梦心据着礼不敢挪动分毫,徐兰君见状,细长的眉毛有些挤在一起,沉声道:“一直这样行礼,传出去了旁人会说我老婆子不人道。”
听到徐兰君这样说,林梦心才由身边的婢子扶着起身谢了一声,道:“时疫引起京郊的暴\乱,老爷整日早书房当中忙碌。这朝堂支行亦是风起云涌,即便是老爷这样的人也总会有做的不尽人意的地方,所以他也不敢有所疏忽。这才冷落了您。”
徐兰君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将面前的佛经放到桌子上,道:“让你这么一说倒是我这个老婆子不懂得体谅自己的儿子了。”
“妾身不敢。”林梦心急忙接口道:“只是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妾身等的分内之事,拖了这样久才前来,实在是妾身的不是。”
徐兰君静默一下,再次开口时口气已经缓和了几分,道:“能想着为丰儿分忧是好的,我也不会为此时迁怒与你。”
“多谢老夫人。”林梦心微微垂首,才继续道:“妾身此次前来也是为着这件事情。”
顿了顿,林梦心才继续开口道:“妾身想请您回丞相府中居住,一来此刻时疫未清,恐生些事端,二来也希望能够在老夫人面前时时尽孝。”
徐兰君闻言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才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我这老婆字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是丰儿可知道这件事情?”
林梦心见状急忙接口道:“是,妾身此次前来就是老爷的意思。眼下他忙于前朝的事情,无暇分身,便嘱咐了妾身来问问您的意思。”
徐兰君不觉含了几分笑意,连眼角的皱纹都仿佛一朵绽放开来的菊花,她点首一下道:“你有孝心了。”
林梦心见到徐兰君难得的喜笑颜开,这才跟着笑道:“老夫人哪里的话,是您不嫌弃臣妾愚钝罢了。”
徐兰君见状也是微微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闲话了几句,林梦心便行礼告退。
宁息将林梦心恭敬地送上了轿撵,目送着那轿撵远去,这才回身重新来到房中。
彼时那一身桃红的丫鬟便端着一盘上好的蜜\桃进来,便见那蜜\桃个个有红又大,白里透红之中煞是惹人喜爱,方一放上桌子,便是一阵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夫人,这是月国快马加鞭送来的蜜\桃,您尝一下吧。”
徐兰君抬起眼角睨视一眼,才悠悠地捏着自己手中的佛珠道:“月国距离这里有几千里远,听闻那里一年四季如春,所以在咱们初春的时节,那里便已经有成熟的蜜\桃了。”
她说话间,那婢子已经手下熟练的将那桃子剥皮切片码好,笑道:“老夫人见多识广,奴婢只知道这甜桃是个稀罕的东西,是方才三夫人来时捎来的呢。”
徐兰君闻言,不自觉地冷笑一下,见到宁息回来,便道:“人送走了?”
“是。”宁息脸上的笑意一直维持着端和安静的模样,轻声道:“三夫人走的时候很是高兴呢。”
那满是皱纹的眼角缓缓下坠下来,好似冬日里房檐下结的冰溜子,一点点的渗下来滴滴冰人心魄的雪水,无声地化作徐兰君嘴角的一抹嗤潮笑意道:“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怕已经在想如何回去邀功了。”
宁息见状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桌子上那四合锦鲤的青花瓷碟上,低声道:“这时节怎么会有桃子呢,想来也是三夫人的心意了罢。”
徐兰君睨视一眼不说话,宁息便挥退了那婢子,自己上前用银签子扎了一块道:“这桃子远在千里之外便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十车换一车好的,一斤之价可比斗金,三夫人这般处心积虑送来的东西,老夫人还是尝一下吧。”
说罢便将那桃子递到徐兰君的嘴边,她单手接过,咬了一口才道:“吃是自然的,我这个岁数的人,也没几年好桃子吃了。”
宁息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道:“老夫人这便是答应三夫人回去了。”
“为何不回去。”徐兰君慢条斯理地吃着口中的桃子,淡淡道:“有人给台阶,我就就着下来。总不能一直看着上官一族中乌烟瘴气的。”
宁息闻言,眼神闪了闪道:“夫人不会觉得三夫人的地位太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