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将眸光投向立在堂中的王秀芝,便见她垂着首,面上很是恭谨的模样,徐兰君眼角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一旁的林梦心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徐兰君,就见到她的唇角抿的紧紧的,养尊处优的脸上显露出一个一闪而逝的冷笑,道:“这些年来我也听到了不少。你是掌家,但是手段太过严厉。上下宽严并济才是处世之道。”
王秀芝闻言,并没有如众人意料之中的露出窘迫的神色,而是继续福身行一行礼道:“老夫人教训的是,妾身以后会谨记老夫人的教诲,必定会将您的教诲用到实处。”
徐兰君的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冷意,她不自觉地眯了双眸一下,心中却是冷嗤一声。
王秀芝一向是个聪明的人,从这些年她在府中做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方才自己不过是装作无意地一点拨,她便立即起身请罪。旁人看去了便以为她是愚蠢,而实际上这却是一个精明的动作。
打着被人教训窘迫的目的要让自己承认这些年来她在相府当中的地位,这样一举两得事情实在是像极了她平日里为人处世的作风。
想到这,徐兰君便收敛了思绪,挂着嘴角的冷意开口:“你倒是勤谨,立刻便想办法去实践。可眼下出了明月这样的事情才去做,未免也太晚了些。”
王秀芝的脸上挂着一向尊重的神色,抬眼看了她一下才道:“老夫人教训的是,只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林梦心见状却是满面寒霜,鼻翼中轻哼一声,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上官香婵的耳朵中。
她抬手正了正自己头上的珠花,便起身道:“姐姐这话说的圆场,只是眼下太子妃已经中毒,若是太子殿下知道,震怒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您现在补牢,只怕是已经晚了多时了。”
上官秀儿一直坐在座位上冷眼旁观,见此才嘴角一挑,低声道:“这话倒是有意思,难不成不去管他任由发展吗?娘亲掌管府中事宜多年,当然比不得您清闲,时时事事都要操心,眼下这烫手的山芋您不接便罢了,这会子还说什么冷话。”
几句话呛得林梦心面色发青,但是她眼角余光注意到徐兰君逐渐发黑的脸色,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却是座上的上官丰不悦地开口道:“不管是谁都是为了府中上下的安危。平白在这里争辩什么!”
众人一时之间噤了声,便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说话。
徐兰君环视一下周遭,接触到目光的人也纷纷低首,她这才抬起声音道:“这些年上官家的家风一直乌烟瘴气,你们作为丞相的女眷,本应该更有大家风范才对。然而今日看来,却是不实。”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行礼请罪,但徐兰君却没有理会,继续道:“从前之事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你们记住,我这老婆子的眼中见不得脏东西,你们都好自为之罢。”
说完便准备起身,一边的宁息急忙伸手过来扶着,徐兰君便搭着她的手转身起身离去。
上官丰脸上的神色仿佛黑夜一般深沉,他也不再言,便遣散了众人离去。
众人都灰头土脸的离去,唯有最后离开的苑竹面上波澜不惊,嘴角却是有一点上扬在此。
时光逆转,回到两日之前。
明月因着风湿的病痛,身上一直不打爽落,那种千虫啃噬的疼痛密密麻麻地在关节处游走,一点点地蚕食着明月残存的一点点意识。
她咬紧牙关翻身过去,苑竹便从外面煨了一个炭盆进来。
“主子?”苑竹试探地叫了一声,便见明月身子动了一下,她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炭盆过去,将她勉强扶起身子。
眼中映衬着明月已经便的苍白的汗津津的容颜,苑竹很是心疼道:“主子若是疼便吱声,奴婢为您准备了一个木炭盆,您烤一下罢。”
明月轻咬朱唇点首,便轻声道:“我没事,你放心。”
苑竹见状低低一声叹息,便将那炭盆挪了过来,滚热的气息面扑面而来。
她又从一边取来一些松针和柏叶,一点点地洒在上面,低声道:“这时节也没有干枯的,奴婢用火烤一下这些东西,能遮盖一下这慕残的烟气。”
明月虚弱一笑,单手揉着自己的膝盖有些无奈道:“辛苦你了。”
苑竹叹了一声,找了件外套披在明月的身上,道:“主子现下还年轻便有这样的毛病,老了可怎么好。巧儿已经去知会了许昭,也不知道何时能传来话。”
星眸闪过点点情绪,半晌,明月才轻启朱唇如兰吐息道:“旁的也就算了,只是有一样东西,你们务必要给我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