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皇帝终于开口,却是微微闭着双眸,皇后沉吟几分才道:“燕嫔虽然给皇上怀过子嗣,只是这病症传染,也无人敢前去给她治病……”
明月眼波流转,却是上前两步,躬身行礼道:“皇上是要封宫了么?”
皇帝郁郁不语,慕容沛却先着了急,他沉声向着皇上道:“父皇,燕嫔之前一直是由明月前去诊治的,眼下她得了这样的不治之症,太医院也是回天乏术,不如就请封宫吧,以免再多损伤。”
皇帝摩挲着自己手中的狼毛笔,那笔杆挺直柔滑,面前的朱砂墨却鲜红如血,沾在笔尖滴在宣纸上,宛若一滴鲜血绽放开来,刺痛了皇帝的眼睛。
沉寂片刻,皇帝终于将手中的笔放到一边道:“既然已经没有救治的方法了,便按照太子说的办吧。”
话音刚落,明月的眉心便几不可见地聚拢了几分,她沉吟着道:“皇上,燕嫔娘娘终究为您怀过子嗣,这样只怕会叫外人诟病。”
抬眼一挑眉,皇帝眼中的颜色深沉不见底,清冷地道:“可若不如此,只怕还会传染更多的宫人。”
明月唇角轻轻动了动,才漫漫道:“臣女听闻……燕嫔娘娘的陪嫁侍女还在,不如叫宫人们一日一日地将药熬好送去,也不叫外人能有诟病皇上的可乘之机。”
慕容沛一直站在明月的身后,此刻听闻明月这样为燕嫔求情,却是轻叹一声,俊朗的容颜之上泛起一层涟漪道:“明月就是太过心善。”
感叹一句过后,慕容沛便深情款款地看向身边的明月,皇帝见到二人的神色,神色也宽松了几分,才道:“也好,既然你们坚持,那么朕便准许太医院的人将药熬好送去给燕嫔,只是燕嫔中的宫人也不得随意出入,更不许有外人进入,以免将猫瘟带出来。”
皇后听到这里,才微微一笑地颔首道:“皇上这样安排便最是妥当了,想来燕嫔心中明白皇上苦心,也必定会感念皇上恩典。”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声,身畔的安泰会意,便领着人下去了,皇帝见状,才开口道:“你们二人的婚事也拖了这样许久,这陈博傅的丧事已经过了一年了,也该准备准备了。”
慕容沛闻言立即大喜,他上前两步,朗声道:“儿臣一切都听父皇的。”
皇帝唇角终于缠|绕上缕缕笑意,道:“也好,终究你们是情投意合,朕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儿媳。”
皇后见状亦是合不拢唇,温婉面上带着难得地笑意道:“明月这一年在太医院中也为皇上尽了不少的力,今后若是成家了,便更亲密了。”
明月也随着皇后的话轻笑,眼中却是没有半分的暖意,冰冷的眸子沉静不已,只是依旧端着和顺恭谨地笑意道:“明月但凭皇上皇后恩典。”
从御书房中离去之后,明月的神色便一直有些沉寂,一旁的巧儿有眼色,却也不多言,便吩咐了轿撵快些回到太医院中,众人一路走着,刚准备过一个转弯,却见到前面扑出来一个人,巧儿一惊,连忙叫停了轿撵,却见前面衣着灰扑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嫔有下的一位宫女,她三步并作两步,便跪在地上扬声道:“给太子妃请安。”
明月的思绪被打断,她抬起柔荑将帘子打开,声音清缓道:“你是谁?”
那宫女连忙磕了两个额头道:“奴婢是贤合宫的宫女翠儿,我们主子有几句话想让奴婢带给太子妃。”
巧儿眉心皱起,却是冷声道:“难道方才安公公没有给你们传旨么?皇上已经下令要贤合宫封宫,你现在出来岂非抗旨补遵?”
那宫女连连磕头道:“太子妃明鉴,奴婢是燕嫔小主打发出来的,现在已经不在贤合宫中做事了。”
明眸之中闪过淡淡的神色,朱唇轻启道:“你有什么事情?”
那宫女四处看了看,才垂首道:“主子交代,这件事情只有您才能听。”
巧儿闻言立即面色变了几分,刚想开口,却被明月的眼神制止,她扬了扬手道:“那你便到我面前说。”
那宫女连忙谢恩,这才起身小步来到明月的轿撵前,明月身子微微前倾,那宫女便在明月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语不传六耳,那宫女的话说的极轻,但是身畔的巧儿却也听的一清二楚,话音刚落,巧儿便已经色变,她扬声道:“大胆!这样的事情居然也敢叫太子妃?”
那宫女立即垂首,明月见她双手绞在一起不语,只是轻声道:“罢了,今日这件事情,我只当没有看到。”
柔荑挽起耳边的碎发,明月便将帘子放下,那宫女见状便着了急,想要上前却被巧儿拦住,巧儿将眸光垂下道:“回去罢,若是在胡闹,便把你拖去慎刑司。”
那宫女闻言立即噤声,轿撵便缓缓升起行走,宫女虽然不甘心,也不敢上前阻拦,只得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