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嫔闻言恸哭不已,她掩住唇角抑制住声音道:“枉我机关算尽,终于还是败在了芳常在的手里面!”
明月冷颜旁观着燕嫔的样子,只见她因为激动,头上的头发也已经散乱下来,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变得没有形态地瘫软在床上。
明眸之中蕴着几分冰冷的颜色,明月只是静静地看着燕嫔疯癫无状的样子道:“所以,你现在还觉得心中败的冤屈么?”
听到这话,燕嫔终于忍住哭声,扬声道:“好,到头来终究是你让我死的明白了,也不枉我这一声机关算尽!”她眼神中闪烁着狠戾的决绝,厉声道:“我从进宫开始便被仪贵妃压|在脚下,她时常用自己的位置来压着我,也逼得我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为了争|宠|,我也不得不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不能回头!眼下我就要死了,这些事情也与你说了个明白!”
明月眼底闪烁着一层暗火,她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却是垂下眼睑道:“你是为了生存去斗,但若自保便也能存活。人一旦有了贪心,前路便是无穷无尽的深渊。”
燕嫔闻言身上一凛,良久,才怆然一笑道:“我也从不后悔。”
明月缓缓起身,在燕嫔泪眼之中旋身,身后飘落一句:“那你便许愿,下辈子再也不要坠入这深宫之中吧。”
语音仍旧在燕嫔的耳边缭绕,明月的身形却已经消失在房中,燕嫔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疼痛窜起一直燃烧到嗓子眼儿,伴着一股子腥咸的味道,蓦地喷涌而出!
鲜血自燕嫔的口中喷出,她挣扎着拽住自己面前的帷幔,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尽全力托着沉重的身子,燕嫔蹒跚地爬到床边,便再也支撑不住地从上面滑落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荷香听见响动,急忙冲进来,却见到燕嫔满眼地绝望,鲜血像花朵一样绽放在曾经繁锦拥簇的被褥上。
被眼前的一切惊吓的魂飞魄散的荷香立即冲上前去,将燕嫔的身子托起来,惊叫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燕嫔张开满是鲜血的薄唇用力地喘着粗气,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荷香胸|前的衣裳道:“荷香,我、我是不成了,你在我身边伺候多年,我也不能给你些什么,拿了梳妆台上的东西走罢!出去找个老实人嫁了,这辈子也别再靠近这里!”
荷香见状却是惊骇不已,她止不住地啼哭道:“主子不要乱说!奴婢是不会走的!”
燕嫔的嘴角抽动一下,她瘦骨嶙峋的手好似一张满布青筋的枯骨一般,她喑哑地道:“不枉你我主仆一场,也叫我死前能有些安慰了。”
她喘着粗气的声音好似破烂的风箱一般骇人,荷香紧紧地咬着嘴唇忍住哭声,眼泪已经住不住地满布脸颊,她含泪道:“主子带奴婢不薄,奴婢断然是不会忘记的!”
燕嫔的眼神有些欣慰的颜色,她用力地咳嗽了两声,迸溅出来的鲜血也喷在荷香的侧脸上,荷香也顾不得擦,哭道:“主子,奴婢扶您到榻上去——”
“不必了。”燕嫔眼神有些泛空地望着房梁上的帷幕,喘息着道:“不要想着给我报仇,你斗不过他们。”
荷香哭的更加厉害,燕嫔眼中的神色迅速流逝,她几近闭合的双眼却在瞬间长大开来,另一只手落在地上抓挠,发出仍人头皮发麻的骇人抓挠声,她断断续续地吐话道:“我……再也不想……到——”
话还未说完,燕嫔的薄唇甚至还保持着最后一个字的话形,眼神中最后的一抹子神色却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那双眼睛仍旧瞪的老大,似是不能瞑目一般。
“主子!!!!”
荷香凄厉地叫声在贤合宫的四处回荡,悲惨凄凄着缭绕不绝……
明月的脚步蓦然停滞,那凄厉的声音似乎也划破了黝黑的天际,在她的身后炸响,届时她已经快走到了东宫的出口,巧儿闻声也停下脚步,转身见到明月面色沉寂,阴影之中并不能看全神色。
“看样子燕嫔小主已经殁了……”巧儿眼神在明月的身后打了一个旋儿,才落到明月的身上安慰道:“不管主子和燕嫔小主说了什么,想来她也已经知晓了,人难得去个明白。”
明月垂下的睫毛轻微地颤|抖一下,却终究是面色沉静地抬起脸,眼神不知是落在黝黑的夜色何处,半晌,才有些倦倦地道:“罢了,巧儿,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