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清听到这话从司徒定澜口中说出,心底免不得一惊,微微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司徒定澜,冷峻且棱角分明的脸颊之上不见丝毫情绪的波动,深邃幽黑的双眸犹如浩瀚无垠的大海般,深不见底,不可轻易窥探他的内心,只是嘴角略微勾起,隐隐露出淡淡的笑意。
在他身旁已有半载之余,司徒定澜在沈君清面前一直是病怏怏的,不轻易吐露一言一语,也是甚少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的笑意,似是在告诉自己放心一般,不禁心口涌动起丝丝的暖流,直入心底,觉得暖意遍布全身。
“君清,你当真愿迎战车迟国?”沈战成眸底涌动起心疼怜悯之情,言语颇显凝滞,缓缓开口问道。
“父皇,女儿愿同楼安共存亡,哪怕流淌尽胸口的最后一滴血液,哪怕战死沙场,都无怨无悔!”沈君清眼神执着的看着沈战成,语气坚定,如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一般,由心而发,肺腑之言。
沈战成不忍再去看沈君清一眼,挥了挥一宿道:“那就随你吧!”说罢,长叹了一声,步履略显沉重的走出房间,背影消失在铺天的茫茫大雪之中,了无踪迹。
沈君清扶着床榻缓缓的站起身,仅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她的额头和鼻尖竟微微冒出了点点的虚汗,司徒定澜见状,忙不迭的向前一步,搀扶着,将她扶到床榻上,让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只是如此平常不过的动作,在沈君清眼中显得呵护备至。
“谢……谢谢!”沈君清慢慢开口说道,眼中不见一丝如同初见的那般仇恨,徒留些许的感动流现而出,她不知自己是为了这盖被子而感谢,还是为了他在父皇面前挺身而出,不顾自己定远太子的身份陪同一起上战场,或是每次只要有求于他,他定会一一允诺,沈君清不清楚,她不想去弄清楚,她怕自己会深陷于其中,怕一发不可收拾,怕自己……
“你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陪同你到军营之中!”司徒定澜静静的站在床榻旁边,双目神色如常,浓黑稠密的眉宇轻轻皱起,略显心痛的看着沈君清,表情之上未显露太多,依旧如同冰山般,使人望而生寒。
沈君清点了下头,并未做声,双目轻轻阖上,司徒定澜说罢,径直转身将门关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安城内,平远将军府中。
平远将军张赫然端坐于正堂之中,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左右分正襟危坐着二三人,眉头紧皱,不时愤然怒声骂上两句,惊扰着静寂的雪夜。
“将军,切不可让沈君清那个小丫头片子接管了军队,让属下的脸往哪里放?”一十六七的小伙儿身着一身破旧铠甲,脸颊之上仍残留着未愈合的刀伤疤痕,不大的眼眸中少有稚气,一股霸气由身而发,他拱手作揖道,语气满是催急之声。
张赫然叹了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怒声道:“想我张赫然一生戎马,好不容易拼下这精兵近万,而今沈战成这个老愚昧说让自家女儿接管就接管,也不问问老子,逼急了反了他!”
话声落下,整个正堂之中鸦雀无声,恍若死寂一般。
沈战成虽已是年过半百,无力再领兵作战,而正堂之上所有人无不肯定在他的管理下,楼安近几十年来,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虽是嘴上随口一说,但心头皆无反意。
一副将见所有人皆闭口不言,起身缓缓上前一步,凑近张赫然的耳畔,喃喃道了两句,只见张赫然眉头轻展,怒色一扫不见,竟哈哈大笑起来,一掌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拍着眼前副将的肩头道:“有此一军中参谋,我张赫然已是足矣,就按你说的办,我倒要让沈君清那小丫头片子瞧瞧谁才是楼安军中的将军!”
“属下这就去办!”副将恭敬的拱手作揖,说完,便向后连连退了两步,朝着楼安城内的军营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