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徳酒楼门外,走进一个蓄着三撮胡子的穷酸算命秀才。他没像外地人一般四处张望酒楼格局,而是自然而然的走到堂里靠窗一角,将手中长幡挨墙面竖着朝柜台招手。
“掌柜。过来,某有事问你。”
“客人,看您面生,可是有什么想吃但是不了解的?”掌柜站在桌旁,主动询问闻人默,面上和善的笑意让人摆不出架子。
“两个馒头,一碗水。”
掌柜张口哑言半晌才叫住从旁而过的跑堂伙计,吩咐他去办这件事。而后才回身看着面前这个算命秀才,维持着很好的涵养,再问:“客人可还有什么需要?”
“你们厨房是不是有个新上任的厨子?姓苏。”看掌柜怔愣的神情,闻人默轻生嗤笑,“可以请他来一下吗?”
掌柜有些为难。毕竟厨子是不能随意因为客人的喜好就被叫来叫去的,何况……这个客人还只是点了馒头,并不是因为菜式上的问题。
就在掌柜天人交战之时,一枚刺眼的铜板突然出现在干净的桌面上……还是一枚小铜板。他不解的看向这位算命的客人……
“打听事情的规矩……某还是知道的。”又寻着掌柜放在铜板上而挪不开的视线一起看着桌面上的铜板时,笑笑,“没别的意思。某这是入乡随俗,不会白白让你叫厨子出来耽误生意的。”
熙熙攘攘的大堂,因为这一个铜板而陷入诡异的寂静。掌柜也是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只觉短短一会儿,他就被眼前这个穷算命的给耍了两次了。
“客人,如果您是来填肚子的,我欢迎。若是存心来找茬儿的,我可是要请你出去了!”若是让王爷知晓,酒楼因为他而被人戏耍,这饭碗怕是要丢了。比起那严重的后果,他宁愿自掏腰包换下这穷算命十倍的馒头钱!
“掌柜莫要再为难某了,某在你这吃了这一顿又给了打听的费用,已经是囊中羞涩了。”掌柜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被这穷算命的说动了,还好他当了这么些年的掌柜,定力不错:“所以,客人怎么知道我这儿有个姓苏的厨子。”
“掌柜你是瞧不起某的营生么?”闻人默有些生气,不知真假。说着就愤然起身拿过一边的长幡指着上头的字给掌柜的看,“某可是先知!”
“来人!”掌柜挥袖喊来打手,他觉得自己能与这人在这里瞎扯几个来回已经是犯傻了。眼看堂内客人吃完都在看这边的笑话,他只好让打手出来清场。
一看掌柜要轰人的架势,闻人默表面的淡定装不下去了,突然拦道:“掌柜且慢——”。
“掌柜,听说这里有人叫我?”
“你不在厨房炒菜,出来做什么?”
面对刚从厨房出来不清楚前因后果的苏西欧正用围在腰上的围裙擦着刚洗干净的手,没想还没走近,掌柜反倒斥了他一句让他错愕了一瞬。苏西欧哑口,因为他说不出口——自己是因为想偷懒所以出来的。
不待掌柜发难,闻人默眨眼就将他要找的人一把拉住往门外跑,临走前还冲掌柜说了声:“饭钱,某放桌上了。借你厨子一用,一炷香之后再送他回来,掌柜留步。”
掌柜还没来得及叫人,刚一出门那两人的身影就被淹没在街上如织的人群里。掌柜生怕这穷算命的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当即让人看着大堂,自行上了楼往自己的房间去。临上楼前,他还特意往饭桌上瞟了一眼,果然——加上方才打听苏西欧的一枚铜板,一顿简便的馒头午餐三枚铜板,总共四枚普通的铜板在干净的桌上显得尤为扎眼。
掌柜深觉自己的脸面被那几枚铜板给践踏了,此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他要书信一封去王府。
待西欧那小子平安回来问过因由后,他想了想还是将信封扔进灯罩里烧了,他一个下人里子面子什么的在北牧王府来说,只会是个笑话。且,听苏西欧的意思,那算命的穷酸秀才应该是奔着王妃去的,既然如此王爷他们应该也注意到那个扎眼的算命之人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西欧,趁夜色你去一趟王府,看看王妃的情况可有好转。记得带上几盘清甜的点心零嘴儿。”
“掌柜不去?”
“我的任务和职责就是这座酒楼,其他的心有余力不足,打烊后你从酒楼后巷去王府罢。”
看掌柜拿着烛台上楼,苏西欧当即往厨房去。掌柜的意思,差不多是让他收拾收拾去王妃身边当差罢。毕竟从一开始,王妃的意思就是让他在酒楼里学规矩和做菜,好有一个借口进王府,毕竟以利字当头的北牧王府,从不养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