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牧邪轻施一礼:“此事只有先生能成,还请勿怪。”话落,又有一人现身房里,恭谨跪地等着命令,是段丰。眼见事情没的余地,闻人默也不矜持,一挥手说道:“罢了。就当作是某入府的见面礼。”末了又问,“不知是什么事?”“今次来我朝朝贺秋狩的凤国使臣里,有人想借机挑事。而凤国国君天生信命理一说,帐下招揽了许多江湖术士与占卜师。”看闻人默若有所思,北牧邪又道:“本王希望先生能去一趟凤国,用己之长夺得凤国国君信任,以备不时之需。”沉吟一瞬,闻人默才将心底的疑虑说出来:“时间上不够。使臣来我朝顶多再逗留一个月余,某去凤国单是路程就要耽搁十来天,短期内……”。北牧邪抿唇摇头:“五天。五天必须到凤国,本王会让段丰用府上最快的马,且不能让人知道你是谁。皇上怕已知晓先生在我府上了,未免出纰漏,今夜就随段丰一起出城。府上我自会让人扮作你的模样留在府里。”闻人默点头:“王妃那边……”看这架势应该还没通知王妃,而他也还没来得及去打个照面呢,毕竟她就是往后的主子了。“无碍。事后本王会予她讲明。现在你二人就从天幕阁密室通往西城的密道出去。”拜别王爷,闻人默又随苏牧遮来到另一间房里,询问了几个萦绕他心口的问题后,便随段丰一道消失在密室尽头。送走他二人之后,苏牧遮又折回天幕阁书房。“王爷,就这般轻易用他……”。说实话,王爷这个决定,于王府来说还是太过仓促。“此事由不得再犹豫下去。凤国一事后还需要他与薛小池一起办另外一件事。闻人先生与你这素有智囊之称的苏先生可是有得一拼的,信与不信在于他而不是王府,莫急。”对于王爷的调侃,苏牧遮置以一笑:“如此,便随王爷信这一回。”北牧邪点头,又想起一事,遂吩咐道:“去看看素和将进宫的事准备的如何。本打算连夜进宫的,眼下看来只有明日一早就起身了。”“往年都这般不定时,皇上不会怪罪的。王爷早些休息,其他事交由属下等罢。”苏牧遮劝了一句便出去了。待整个天幕阁又安静下来,北牧邪这才走出房间,站在走道栏杆边上远眺无边的漆黑。视线斗转突然停在千秋院那一方灯火,静默良久,最终化为一声轻叹,转身进屋关门熄灯。而此时的千秋院里,苏小川也是坐在院里望着天幕阁这边,看着这边熄灯了才消沉的起身进屋,边走还边碎碎念:“看来真该存些钱了,等哪日无事就去外面看看才行。每天这么发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只要晚上看到天幕阁没熄灯,她也就跟着睡不着,想着怕是魔怔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整个王府就灯火通明的忙碌起来了,人不多事儿也不乱,加之昨日里就整理的差不多,眼下也就是个人随身行李的整顿了。膳厅里,待苏小川穿戴齐整出来的时候,北牧邪早已等着她了。正巧两人闻声各自抬眸对了个照面,都是一怔,继而又各自错开眼道了声早。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这会儿却在两个人之间扭捏出一抹心悸的尴尬。“这身衣服很适合你。”苏小川刚一落座,就听见一句悠悠的话,愣了愣神往北牧邪看去,正好看见他拿那对面具黑窟窿眼看着他,结合刚才险些听错的一句话,还真有种深情款款的惊悚。继而她跟着笑笑:“王爷这是夸自己的眼光很好?”北牧邪蹙眉有些不解,“因为…这身行头是本王吩咐的,所以王妃才有此一说?”苏小川挑眉:“一半一半,因为我很喜欢这身,所以谢了。”啜了一口白粥似想起什么,又续道,“你今天穿得也很帅。王爷很喜欢木槿?”虽然衣服款式穿得庄重沉肃些了,但花式还是那一套,这不得不让她好奇北牧邪的喜好?虽然对她口中的帅不是很明白,不过却也能体会一二的意思,心下突觉得有些好笑,收了收情绪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她的话题。苏小川眨巴了清澈的黑眼珠子,好奇的问:“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这个木头,问一句答一句,搞得她像审问犯人一样。一大早人就跟眼前的白粥一样,能淡出个鸟来!“二十几年都这么穿,习惯了,无所谓喜欢。”北牧邪挑眉。他怎么觉着一大早她话特多,没睡醒还是睡过头了?苏小川撇嘴,显然是对他的回答表示委婉的鄙视——有钱任性的主儿。喝着淡而无味的粥,苏小川整个人都跟着提不起劲,苦着一张脸看着吃相慢条斯理又高贵典雅的北牧邪,沉叹……“可是早膳不合胃口?”北牧邪皱眉。他实在是被那幽怨的视线盯得食不下咽了,而且没觉得今日早膳与往日不同啊?苏小川先是摇头又是点头,而后侧着眼珠子看向他:“你有什么办法能改善一下么?”“有一个法子。”“什么?”“不吃。”来不及开口咒他,就见人吃好起身要走。苏小川就急了:“你吃好啦?”北牧邪淡淡侧身看她,反问:“王妃还有事?”“我还没吃好呢,等我。”说完也不管北牧邪去留,直接端起粥碗翘个底朝天,囫囵三两下就追上已经走到庭外的人,“你慢点,我刚吃完,走太快胃抽筋的。”又从她嘴里听到新奇词儿,北牧邪突然停下不走侧身看她。刚要问她却发现自己张口说不出半个字。末了在她一头雾水的仰视中,拿着帕子替她擦着嘴角的粥水碎碎念着。“不是苏府出来的么,吃个饭也能这么邋遢?”听出他话里的取笑,被他这一举止吓到感动的苏小川立即回神退开一步,红着脸胡乱擦了擦嘴,哼哼着:“你才邋遢,就不信你三秒喝完一碗粥试试?”看她狡辩的模样,北牧邪难得心情好,突然就牵起她还在抹嘴巴的手,轻声说道:“走罢。”这厢两人嘴上闹着不饶人,王府外也有一队列人正安静的在等着。那架势,自是江帝身边的旗木无疑。正如老僧入定般站着的旗木闻声抬眼,当看着一对契合的恰到好处的璧人正比肩而出的时候,他怔愣一瞬,继而在北牧王那若有似无不满的视线里腆了笑上迎上去,跟着打了个千。“给王爷王妃请安。”北牧邪微侧身子让了半礼,轻笑:“总管不必多礼,这么早皇上就派你来本王这里也是辛苦了。”听北牧王这谦和的问候,旗木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当即笑得更殷勤了,忙嘱咐着他们两人小心台阶,看了他身后跟着的人,问了声:“王爷王妃此行只带素和大夫一人?”北牧邪颔首:“宫里自有警备,皇家天狩,不宜兴师动众。”旗木笑着点头很是赞同这句话,末了又看向苏小川,疑惑道:“王妃呢,也是只带一个护卫?”怎么不见半个丫鬟?“已经先总管一步去皇城门口候着了。”她不喜人跟着,末了话锋一转,凉凉看向旗木,问道:“总管可还有问题?”旗木笑着道了声“不敢”便又伺候着他二人上了府上专用车架,自己才走到后边一辆车上。临上车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前面的马车,便冲待命的领队唱了声“出发”,跟着一对长龙似的队列便齐整有素往皇城行去。素和因是贴身大夫,是以也同跟北牧邪二人在一辆车上。“王爷,该喝药了。”看王爷不忌王妃在场将面具拿下,袒露面上触目惊心的黑色伤痕,语气也明显的放轻了。看着素和递来冒着热气的汤药,北牧邪绷着面部线条,摇了摇头:“先不喝。”素和蹙眉,将手收回看着北牧邪,“王爷这是跟属下商量?还是命令?”“……素和。”每到这时候,北牧邪就有些拿他没办法。看素和还是一副眯眼高冷的看着他,北牧邪便只好告诉他,“今日不觉往日难受……”。“是吗?”素和挑眉抢话,“也就是说王妃的病因也可以先搁着,毕竟都那么些年了,不急着一时半刻的。”“我喝。”这答案,类似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反正是没拗过素和软钉子威胁,乖乖将药喝了。见此,素和又拿眼看向旁观看戏的苏小川,冲她挑了下眉尾,也刚好看到她鼓了他一眼。诧异了一瞬跟着又自己笑了。这会儿就听王妃说起:“他喝不喝药关我什么事?”说着话锋转向重新戴上面具的北牧邪,“你还真听他吓啊?”这话问着,有些嗔怪的意味。“你不了解他。”北牧邪淡淡的投来一瞥,“素和说得出做得到。你不要多想,今天不喝药,明天就会有更苦更难下咽的药等着本王的,不是因为你。”鼓了他一眼,苏小川心下很不屑的补了一句:你的解释还真多余!就在车里三人干瞪眼的时候,属于薛小池的声音突然从帘外传来。今天他易了容,与段昊一起驾车。“王妃,属下能不能跟着苏先生一道留在府里随他去各地商铺收租去?”或者,跟闻人默那厮一起去凤国也好过去猎场跟一群听不懂人话的畜牲打交道。他实在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