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摇头:“太诡异我也不好下定论,等回了府我再好好理理头绪。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从哪下手。”说完起身,直接告罪回帐子洗汤。
段昊也催着段凡一起去,很显然换来素和的一脸嫌弃。没办法,王爷现在在他们帐子歇着,他不好洗,总不能将王爷赶到帐外傻站着。
段凡也是被素和这一眼看的面色烧红,支吾着拿起一早打包好的衣物说了声“自己去后山的露天池梳洗就行”,闷着头一路走,也不管身后素和叫他好几声。不是他自尊心受挫,只是向来独自惯了,让他跟熟人一个帐子洗,他还真做不出来……
眼下,段昊帐子里,便只剩下他跟王爷。而王爷又自顾支着侧脸靠在椅子里,戴着面具不知到底睡没睡着,他站着又不好询问。他想说,深秋了,山里夜色凉如水,王爷身子不好怕着凉,想寻床薄被给搭上吧又怕他没睡打扰到了。
一张面具虽然看着不腻烦,但要隔着它揣测王爷心思就有点吃力了。
每每这时候府里的人都跟他一样,想不通。素和先生明明提过很多次要给他治脸上的伤却都被他推了。一次两次素和也只做王爷心怀死去的将士以此祭奠,可推辞的次数多了素和也就不再强求了,只说想治好随时都可以。
段昊就这么权衡着,不知不觉时辰过去大半他也没敢上前试问王爷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就在侍婢换了五次新茶的时候,阿素的声音在帐外平静的响起。
“王爷,王妃与您有事相商。”
她这冷不丁的一声,将段昊的心思拉了回来,忙抬眸往上看。正看到王爷已经起身要往帐外走,他两步跟上。随后便在阿素的引路下到了王爷帐下,他很识趣的随着阿素在外面候着,并没傻到跟进去。
等北牧邪掀了帐帘直接往里间睡榻寻去的时候,绕过四叶屏风后入眼便是一阵未及散去的氤氲缭绕鼻端,温热馨香。他一怔,又定了定神往睡榻看去,只见原本说要见他的人却早已趴在上面睡得深沉。
待走近,听见她深沉的呼吸和枕着手臂有些不美的脸,不由蹙眉。抬手想将她扳过身子调好睡姿却有些力不从心,之后便干脆甩手作罢,拉过一旁被子盖在她身上,之后退去外袍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两人就这么面对着,一人熟睡,一人浅眠。从头至尾没有一句话,等在外面的段昊见里头的烛光渐渐熄了才让阿素回旁边的帐子去休息而后自己也离开了。
他想,今天事太多,皇帝知道王妃每月这个时候都会昏迷不醒,应当不会派人来问情况。所以这一夜除了半夜听到几声猫狗叫伴随着帐子外面闪动的人影,他并没在意。
他跟段凡轮守夜班,虽然今天段凡受了伤,可就他那犯贱性子,说不得忧心他主子的病估计这会儿怕是越发睡不着,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独自站岗呢。
这种事儿发生的多了,就段凡那傻小子的榆木脑袋,他一掐一个准。这么一想,段昊便翻个身继续睡。
秋狩的第一个晚宴,在苏小川发病‘误闯’禁地又断了李甘一条手臂的情况下‘无疾而终’。大半官员都选择待在自己的帐子里明哲保身,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一些妇人千金更是吓得面色苍白无人色。
好半晌,听过苏小川是妖邪这个传闻的贵女们终于明白过来,今天是九月十五,月半之期苏小川病发之时,那脸上的神色就更是五彩斑斓了。
本来好好的跟着来看打个兔子什么的再挑个称心的女婿夫君,却忘了还有这么个‘烫手山芋’也跟着来了。碍于天家面前不能失仪强撑着在天家散席后各自回了帐子才捂着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肝抚着。
而此时掀起一股‘邪风’的正主儿却窝在北牧邪怀里睡得昏天黑地。
北牧邪早已取了面具,就着帐顶的夜色听她浅浅的鼾声,他笑了。还别说,这么看着她睡觉不是第一次,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鼾声。
北牧邪笑了,笑到后面突然有些收不住势而不得不抵着苏小川的发顶改为闷哼。良久,他才收了声改为在她的发顶印上浅吻……
轻语:“……都说你是妖邪转世,怎么我一点感觉不到。”
回答他的,是苏小川皱着眉头咕哝一声一把将他的脸推开,然后又因为那手感有些硌手又缩了回来,翻个身接着睡。
因为她总觉得睡梦里有谁拿羽毛在她额头,鼻间,脸颊上扫过……痒得她睡不安稳。
看着身前的背影,北牧邪面皮先是一僵再是一黑,继而沉叹,居然被嫌弃了……
深夜的左相营帐,同所有帐子一眼,早已熄灯。只是,帐内的人却没睡。
苏柬坐在椅子里,寒光闪闪的眼静静的看着站在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的黑影。这黑影就是午后尾随苏小川几人去禁地的死士,要他跟踪的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回来了,他却带着一身狼狈这个时候来见他!不过黑影此时的情况不容乐观,浑身上下布满一尺左右长度的伤口,一身褴褛的黑衣也早已被干涸的血色染成暗蓝色。因为戴了面罩,略沉重的喘息隐约能听出黑影此时处于极度虚弱中,却还是笔挺的站在那里,等主子问话……
“你现在回来还有什么用!”苏柬冷哼。
黑影重重将头低下,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