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摞册子不高不低,冷沐真坐在桌旁,册子正好漫过她的下巴。
“这是什么啊?”冷沐真惑地看了老太君一眼,顺手抽出其中一本打开,下意识念出里头的字,“武宗三十七年,三月甘一,酒水支出两万四千两九钱、餐食支出三万七千两六钱、医药支出四百两五钱三文、俸禄支出三万三千两四钱、收入银钱......这是什么,记账簿?”
老太君点头而笑,“冷府记账,一向每月甘一统计,这便是记账的统计册子。”
说着,拍了拍那一摞册子,“这里头有武宗三十七年,每日、每月的收入支出明细,还有府里下人的分配明细。梨花苑的小库房,还堆着冷府各个分府男子婚配、女子出嫁、各人进出的明细,还有日常娱乐、近日大事等等簿子。”
听着便是头疼,冷沐真微微一愣,“让我看这些做什么?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
听着她稚气的语调,老太君宠溺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提前让你学会理家!”
“啊?”冷沐真又是一愣,“凭什么?我还没有嫁人么?洛商嫁人,也要提前学会理家的么?”
当初便是听说结婚后就要理家,记下处理那些繁琐的账目,冷沐真才迟迟不结婚。
任凭家里逼婚,她也丝毫不动摇自己的“不婚主义”!
老太君却听得糊涂,“谁跟你说嫁人了?嫁人跟理家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让你理家,嫁人的事,还差着火候呢!”
老太君所谓的理家,只是一个接班人要做的事,并非冷沐真理解的,妻子该操持的东西。
见丫头似懂非懂的样子,老太君便是无奈,“你忘记了?你四岁时,我便与你提过的,你没了哥哥,日后冷府的接班人便是你。所谓理家,便是接班人的首务!”
四岁.......那么早的事,谁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只记得说了兄长的事,至于接班人,她原以为只是一个虚位,没想到要做这么多簿子?!
瞧着一摞簿子,又想着库房的存量,冷沐真立时态度坚决,“我不做接班人!”
“什么?!”老太君不由一惊。
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丫头及笄,她居然说不做接班人?!
老太君惊罢,立时恼火上头,拿起拐杖便冲动地想打,“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冷府上下,除了你接替理家,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拐杖拿起的一刻,莫殇便及时出现,护在主子身前,恭敬向老太君一拜,“老太君三思,小姐已经受了脚伤,莫再伤了小姐的身子!”
有莫殇求情,老太君自然不好意思再动手,遂平静了一会儿,坐了下来,“沐丫头,不可拿这种话,跟祖母开玩笑啊!”
“我没有开玩笑!”冷沐真火上浇油地一句,有恃无恐般指了指一摞册子,“这么多本东西,冷府上下诸人,加起来都整理不好。更何况这么多本,还是库房中的九牛一毛,祖母要累死我啊?”
“呸呸呸!”老太君板着脸色,呸了几声,“这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祖母理家数十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若非你父王、母妃没.......”
话至此处,“没得早”三字,一瞬被老太君吞回了肚中。
荣王妃去世,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
但荣亲王.......如今荣亲王的位置上,安然坐着一人,老太君失言,差点将这么多年的秘密宣之于口,因而立马闭嘴。
其实荣亲王的事,冷沐真一早便查出来了,只是从来不曾对老太君说起。
父女心意相通,如今的荣亲王懦弱无能,与她毫无相似之处,怎么可能是她的父王?
儿子的秘密,老太君亦是半个字都没有说过,除了今日的失言。
幸而及时顿了话,丫头并没有生疑。
老太君这般想着,冷沐真却是心下一笑。
以前,对于荣亲王的事,她还存着几分怀疑。
如今得了老太君的肯定,她便也肯定了。
当年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真正的荣亲王失踪。
而这位假的荣亲王,只是一位不起眼、早被人忘记的庶子而已!
只是冷沐真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祖父假装去世而离开、荣亲王也跟着失踪,还有她的母妃,也离奇去世.......
不过以她的判断,母妃并没有真正去世,而是跟祖父一样,换了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