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深远,像是在思考什么,舒了一口气,才说道,“韩太子远在禩吴,或许没听说近日的事。宁族世子爱慕沐丫头,朕已经口头答应,却没有下旨,因为宁世子还未行冠礼!”
未行冠礼.......
听到前几句时,韩魅还是惊讶的,再听到这四个字,突然轻蔑地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怎配冷大小姐的风华绝代?皇上幸而未曾下旨,于禩吴国法而言,高攀可是罪过呀!”
禩吴确有这则国法,嫁娶必要门当户对,平民不可高攀贵族。
但仅限于不可高攀,若是贵族看上平民,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便是尊卑有别。
皇帝一笑,右手不闲地摆弄着手中的毛笔,“宁族与冷族同属贵族,倒也不算高攀,不过看各自诚意罢了!只要禩吴太子的诚意,能比过宁族,朕也就牺牲一回,放手让沐丫头远嫁!”
韩魅也是一笑,躬身一拜,“本太子明白了,一定不辜负皇上美意!”说罢,离开了大殿。
他前脚一走,李佺便急急上前,“皇上鲁莽了呀,怎能随口应下呢?”
皇帝不急,太监倒替冷沐真急了?
睨了他一眼,皇帝颜开一笑,却不多笑意,“你倒说说,为何不能应下?”
确定了韩魅远去,李佺才敢开口,“那禩吴太子算什么?不过一个附属国的小小太子。皇上答应他与姚小姐,他已然高攀,更何况大小姐是冷族的嫡长女!”
他说得也有道理,韩魅不过小小太子,又不是皇帝。
太子容易当,却也危险,不知哪日就被皇帝给废了!
特别是这种小国,法度不规范、臣子不众多,废太子不必考虑诸多因素,说废也就废了。
把冷沐真这个大棋子,嫁去这么一个小国,确实大材小用了!
皇帝笑意渐深,搁下毛笔,顺手拿起折子,“禩吴虽小,却五脏俱全。它不比临川,只是百姓居多,中看不中用。近年来,它虽未走出附属国的屈辱,却日渐坐大,实力不可小觑啊!”
像是听出了一点意思,李佺跟着点头,“确实如此,禩吴原就财宝富饶,虽被凌晟多番压制,但日渐坐大也是迟早的事。”
皇帝笑然,“千夜太子虽取消了与沐丫头的婚事,朕却看得出他余情未了,即便沐丫头与蝾小儿走得近,他也肯无私奉献。这样痴情的人,只可惜远在凌晟!倘若沐丫头能嫁去附近,再加以利用.......
禩吴又临近凌晟,多年怨毒,一经爆发,攻城是迟早的事!再加上朕、加上千夜太子的帮助,何患没有凌晟的风光?到时千夜太子、禩吴皇帝双足鼎立,只要朕稍微一脚插足,凌晟、禩吴尽在掌握,渔翁得利!”
原来皇帝算计的是凌晟的江山!
李佺一惊,故作拜服的样子,更是哈腰谄笑,“皇上英明睿智,奴才拜服啊!奴才也看出了千夜太子的端倪,明明及冠,却至今未娶。以前传闻,他苦于武学,不近女色,奴才不曾疑心。
如今千夜太子恋上大小姐,便是这般痴情难忘。水到渠成之际,却离奇取消了婚事。取消便罢,痴情不改。太子之上便是皇帝、皇后,岂非他们故意叫太子不婚?
至于目的,无非就是怕太子根基稳固,日后不好控制,只怕凌晟皇帝属意的储君并非千夜太子。如此一来,千夜太子倒也可怜!”
皇帝点头而笑,“他越是可怜,便越是一枚好棋子。只要朕运用妥当,他手下的兵马,再加上朕、禩吴的兵马,可不是凌晟皇帝能敌的呀!”
这回,李佺全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才恍然,“皇上让大小姐嫁去禩吴,却非真嫁。而是稳住千夜太子的心,并联合禩吴皇帝,一举夺去凌晟城池?可宁世子深情大小姐,老太君与宁国公也是一意孤行,不可能同意这事啊!”
皇帝不屑一笑,“到时朕告诉千夜太子,沐丫头暂居禩吴太子处,等到攻占凌晟,便将沐丫头完璧嫁于他。他受了爱恋指引,必会奋不顾身。
朕再告诉禩吴皇帝,攻占凌晟一计,他亦是义不容辞。到时皇帝、太子各有势力,大势所趋,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再不济,朕也可以来暗的!”
李佺适可而止,“皇上英明!”
另一边,韩魅与随从离开大殿。
走到僻静处,随从才敢出声,“那冷大小姐有什么好?比不得姚小姐温婉贤淑,太子何故转情于她?转情便也罢了,那洛商皇帝分明在算计咱们禩吴的钱财,太子睿智明知,何必故意落进他的陷阱呢?”
韩魅左右一看,下意识的谨慎,动动嘴巴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当是家常话聊,“京兆丞的千金固然温婉美貌,却比不得冷大小姐的天之姿色,更比不得冷大小姐的家财万贯!”
随从依旧不明白,“咱们禩吴亦是不缺金银财宝的!”
韩魅一笑,“确实不缺金银财宝,只是缺一个能稳固地位的美人!美人温婉贤淑,又饱读诗书,确实能伺候好本太子,却中看不中用。唯一能做贤内助的,便是冷大小姐这种家财万贯,又不只家财万贯的人!”
随从想了一会儿,却一头雾水,“奴才愚钝。”
韩魅摆了摆手一笑,“你不懂也罢,本太子心中有算计就好!”
没走几步,又被李佺喊住,“禩吴太子留步,皇上有命,禩吴太子对冷大小姐的情义,如今最好不要叫第三个人知晓!”
保密不言?韩魅目光一沉,想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本太子知道了,劳烦公公传话!”
“太子客气了!”李佺一笑,恭敬退了下去。
韩魅也是一笑,却在李佺走后,笑意渐变,“洛商皇帝果然是洛商皇帝,算计钱财的同时,也另有谋算,本太子小觑他了!”
怪不得能坐拥洛商天下,看来他要得到冷沐真,还是一条漫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