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冷伯谕的药物催化,皇帝虽然在龙位上,却已经没了平时的精力,连看折子的时候,都是出神的状态。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麒突然的请安,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几乎被刘麒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弹了一弹。
见是刘麒,皇帝才安下心来,一如既往地亲和一笑,虚扶了刘麒一把,“今日怎么请安得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早?看来冷伯谕的药物很有作用,刘麒暗暗一笑,面色还是恭敬,“回父皇的话,现下已经巳时三刻了!”
巳时三刻,也就是说刘麒迟到了一个时辰。
皇帝这才看了看时辰,眨了眨无神的双眼,点了点头,“确实巳时了,原来这么晚了,朕怎么一点察觉也无。”
冷伯谕的药有毒性,这一点,李佺已经听太医暗示了少许。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皇帝命不久矣。
他也知道应该闷声不发,不然皇帝大怒,迁怒的可就不只是太医了。
见皇帝似乎有所察觉,李佺才一笑化解,“皇上批阅奏折实在辛苦,忘了时辰也属正常!”
听了李佺的话,皇帝才没有深疑,只捂了捂发疼的额头,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些天奏折颇多,朕确实有些累了!”
说话间,一手放下了奏折,另一手端起面前的龙茶,龙茶里头正兑着冷伯谕赠给皇帝的毒物。
几次诊断下来,太医都说无事,皇帝也觉得自己身子康健,所以并没有怀疑冷伯谕。
毕竟是他从北诏选来、身家清白的人,经过他一番教诲培训,又得了他的帮助,做了冷世子。如今他给皇帝献药,在皇帝看来,不过是报恩,不可能有毒。
如此想着,皇帝放心地服下了龙茶,一如既往地很快袭来困意。
正要去休息,却见刘麒跪着没走,带着困意,皇帝显然有些不耐烦,“麒儿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方才下定决心,是因为没有见到皇帝。如今听到皇帝尽是威仪的声音,刘麒不由生了惧怕,一直跪着不敢看皇帝。
直到皇帝现下问话,刘麒才一惊回话,“回父皇的话,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儿臣最近闲下来了,想着父皇时常感觉倦怠,所以熬了一些补身子的汤药,特来孝敬父皇!”
难为他被废了太子,还这么有孝心。
刘麒的为人,皇帝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因为他母后的关系,所以皇帝相信儿子随母。
只是皇帝错漏了自己的为人,父亲为人阴险狡诈,母亲再善的性子,儿子也不可能完全纯善。
且经过宫斗的折磨,刘麒不可能像忠肃先皇后那般,对什么人都尽力友善。
皇帝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反而欣慰一个点头,“你既这么有心,朕就喝了你的补药,再回寝殿休息吧!”
“是!”刘麒应了一声,朝外头拍了拍掌,当着皇帝的面验了毒,才亲自呈了上去,“儿臣不求功名,但求父皇长命百岁,才能保儿臣平安!”
皇帝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补汤,“你明白朕的苦心就好!”
端给皇帝的补汤,一般都是温了以后,才能呈上来的。除非是一些特殊的药,必须要趁热服用。
刘麒的补汤,自然也是温了之后,才端给皇帝的。
皇帝话罢,便一勺一勺地喝下了刘麒的补药。
刘麒不敢看着皇帝喝,一来弑父令他恐惧,二来眼神太过明显,也会遭人怀疑。要知道皇帝的洞察力,刘麒只要一个眼神,哪怕身在背后,也会被皇帝洞悉。
父子无声地完成了第一次“弑父”,皇帝将汤碗还给了刘麒,因为废去太子的愧疚,所以顺嘴夸了一句,“还是你熬的汤最好喝,有你母后当年的味道!”
他居然还敢提及母后!刘麒暗暗恼怒,表现却一如往常地悲痛,“母后命薄,没能侍奉父皇终岁。儿臣不敢说陪着父皇万年,但求余生孝敬父皇,此生再无遗憾!父皇若是喜欢儿臣熬的汤,那儿臣就日日熬了来,给父皇补养身子,祝父皇万寿无疆!”
皇帝带着困倦点了点头,满意地拍了拍刘麒的肩膀,“还是你最孝顺!”说罢,搭着李佺的胳膊,一路往寝殿而去。
“皇上起驾!”李佺喊了一声,二十几名宫人紧随其后,侍候皇帝回寝殿歇息。
刘麒一个转身,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他没有露出得逞的笑容,只是微微恨意之间夹杂着些许心痛。
没想到自己的杀母仇人,正是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么多同胞兄弟、姐妹,都是被父皇亲手所杀。
他一个蠢人,苟活到现在,已经是皇帝大发慈悲。
不过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上,刘麒不可能每日讨好一个杀母仇人,就为让自己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