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扫过去,由上而下,字字都变成了烧在他心头的火,竟然,竟然朝堂之事早已进入后宫当中。
落款是卫征,这信是卫征从江南传回,上面所写牵扯他们在西北的父亲,越看玄晟的牙便咬的越紧,几近要将牙齿咬碎。
“彭!”一掌将那信拍在了桌上。
也不知看了什么,红云愣在一旁。
“来人!”按压着暴怒叫道。
一时间花宜宫被翻了个底朝天,看这架势是要掘地三尺,如同抄家一般。
玄晟坐于花宜宫正中,只静静等着。
而红云也走不得了,花宜宫上下宫人都被叫来盘问,墙角处跪了一片。
一小太监跪到玄晟身前禀道:“皇上,搜出许多信件。”
他神色未动,竟然这事情已经乱到后宫中来了,他们兄妹情深,竟只瞒着他这个皇帝。
眼神一挑,那小太监会意看向身边的人,将搜出的信件放到玄晟手边上。
他撕开一封又一封,从卫征到江南一月之后,这信便不断的往萱妃这里送来,半年间互传的信摞起来有人头那么高。
“好!好!”压着火气闷声道。
他以为卫征兄妹两个是干净的,倒是他太过放心了,他以为能够放心的人背叛他。
这信里所写皆是他兄妹两个对那在西北父亲的规劝,但仍然不能叫玄晟舒服。
若是他们早就知晓江南之事别有洞天,为何不与他这个主子说,反而在暗地里独自行事。
护家之心,孝心可体谅,但却未尽臣子本分,不可饶恕!他二人所为险些酿成大祸。
“传朕旨意。”寒声道。
李江躬身听命。
“卫征为臣不忠,令赵毅即刻带兵拿下将军府诸人,送至刑部大牢候审。”
气得他身上颤抖,一只手紧紧抓着桌角,骨节青白。
那宫里的内鬼到底是谁呢,在花宜宫呆坐到半夜,殿中宫人不敢动弹,老老实实的在墙角跪着。
红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玄晟。
她是随萱妃从将军府进宫的,听闻本家人被抓,着急担忧之下只有恐慌。
而她只是卫家一小小奴婢,若是本家出事,也要跟着受牵连,最无辜的便是这些下人了。
玄晟一偏头正见着红云朝着他看,原本对她也曾有过想法,只是此刻却没这闲心了。
站起身来,缓缓道:“花宜宫一切如常,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半个字,要是被朕知道有话传到你们娘娘耳朵里……”
向底下扫了一眼没再说下去。
“奴婢知道。”皆将头埋下应着。
玄晟迈着缓慢的步调走出寝宫,此时月亮已挂在半空中了。
眉头仍是疏开的,而心中却沉重无比。
他身边的人从来都不能让他放心,若是可以,真想剖开那些人的肚子,看看其中还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起风了。
只顾看天色,竟也没发觉李江到了他身后,披风已加在了身上。
李江从前跟随先帝,他从心底里信得过这人,已交代他去查办,大概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吧。
一见到李江,便会不自觉的想起他的父亲,一个冷血的君王。
那是个硬朗的男人,宏图伟愿心怀天下,玄晟自小便对这个父亲无上崇拜,即使他并不受重视。
说是父亲,其实他只是个孤家寡人罢了,这皇宫当中并没有一个人真心对待他。
即便是恩肃,一个被他封为皇后的女人,对他的爱一样是那么浅。
立在花宜宫的高台之上,向远处望去,璀璨星辰之下的皇宫大内显得格外巍峨,如大河山川一般,有种层峦叠嶂之感。
闭上眼睛呼出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叫他难捱。
他不是这宫殿的主人吗,为什么此时此刻却没有了做这主人的快活。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累的时候吧,三年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扑在他脸上的风都带着利器,顷刻间便会要了他的命。
突然间觉得头晕目眩,全身就要被那种窒息感掏空,就如半年前发病那次,腿也软了下去。
“皇上!”李江惊叫一声。
他已说不出话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李江身上,只模模糊糊的听着李江喊了声:“快,请太医!”
……
乾清宫内。
玄晟躺在床榻之上微微闭着眼睛,陈草木跪在床边,手指尖掐着一根银针,在他的手背之上小心刺下。
刺痛感让他清醒,不至于昏死过去,缓了缓睁开了眼睛,这已经是一年来他第二次发病了,无力的吐了口气。
“皇上,现在感觉可好些了?”陈草木看向他问道。
不回答却反问:“朕还好吗?”眼神直直的看着床顶的祥龙图样。
“皇上切不可对事过多忧思,微臣会为皇上好好调理身子。”跪坐在地,眼睛看着地上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