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一怔,愣愣回神,视线从她递来的茶杯移上望进她的眸,然后展颜,“回来了?”
悠然心中一痛,别了脸低低应了声,“在宫里闷得慌,就出去走了走,不想回来晚了,倒是你,怎么生病了也不看太医?”
“绿檀说的?”他清浅一笑,却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快去叫太医过来。”她边拍着他背边冲外喊,瞪了一眼依旧咳嗽不断的男子,语气这才冲了起来,“当自己小孩子么,生病了还这么听之任之?”
他慢慢平缓下来,执了她手,本是病白的脸因咳嗽泛着微红,微哑的声音依旧如春日温水般。
“我就是太理智了,如今也是难得任性一回,不知是不是晚了。”
悠然一顿,心里恻然,他本心思剔透,她连日来的反常,只怕也是猜出了七七八八。抿了唇,没有答话,一种难言的艰涩沉默在二人间流转。
良久,还是他起身开口,“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明日我陪你去太皇太后那里。”
她张了张嘴发现根本说不了拒绝的话,点点头。
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在门口一顿,她心跟着一紧。
一瞬的沉默。
“悠然。”
“恩?”
“你会离开么?”
她的“不会”卡在喉间,而他却是兀自一笑,“是我自私了,你好好休息。”
明明是盛夏的夜,她只觉遍身苍凉。
绿檀端着药进来却只发现屋里只剩下一个呆坐着的女子。
“姑娘,皇上——”
“他回去了,你将药送过去吧。”她一顿,“务必看着他将药喝了。”
绿檀看了眼那似乎连说话都累的女子,也不敢打扰,应了是悄声退下了。
房间复又安静,偶的烛火被风晃的轻曳,墙面上的人影也随之晃了下,再定下来,却是又多了一道影子。
“心疼了?”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她一个瑟缩,他却不容她闪躲,捏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暗暗沉沉的眸深幽而危险。
“你这样就不怕浸猪笼么?”
她皱眉,与他对视的眸毫不退缩,“我跟他清清白白,还有,这是我的房间,请你以后不要私自进入。”
凤无聂哼出一声笑,心情却是好了一分,因这个对他生气而忘了怕他的女子。
“他跟你清清白白,可以进出你的房间,我跟你早已不清白了还不能进出?你讲不讲道理?”
“你!”
悠然气的跳起身,一指他刚欲发作。
“嘘,你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你养了男人?”
悠然愤然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压低了声音不悦道:“滚!”
“不巧,会走会跑就是不会滚,要不你给我试试?”
她被他噎得反驳不了半句,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也不知哪来的天大委屈眼泪决堤似的滚涌出来。
他本得意的嘴脸一下收住,一瞬错愕过后竟有些慌乱的拿袖口擦拭她的眼泪。
可女子的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掉,似要把几十年攒的眼泪一下子发泄干净。
凤无聂袖口都浸染湿了可女子的眼泪还在继续,无声的流泪,任谁都看的出她委屈。
她的眼泪止不住,他到后来索性就不擦了,直接伸手接,一滴滴滚烫的泪珠砸进掌心,也一路滚烫了他的心。
她无声流泪,他默默接泪。
好一会,她平复下来,见他却是不知从拿了一个小瓷瓶将接住的泪水导入,那种小心翼翼,宛若他手中拿的是世间珍宝。
见他将那瓷瓶收入怀中,一抬眸,就撞进了他如瀚海般的深眸。
“你很久没为我流泪了。”
明明是一句普通至极的话,在她听来就如魔怔般砸进她心,像荆棘般嵌入心肺,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欺身低头,温热所落之处,无不是柔情缱绻,红肿的眼似乎比刚才更为灼热。最后他轻轻的吻印在她唇上,她心漏跳了一拍。
回过神来,他已先她一步放开她,看着他看她的眼神,邪肆而温情。
“这一次,你没有推开我。”
她涌上羞恼,却立马被拥入一个怀抱。
“早知道你今日要掉这么多金豆豆,我就该多带几个瓶子。”
听着他不算安慰的安慰,后背还被他哄小孩似的轻拍着,悠然心中有气,一把推了他。
“全是你的错。”一想到那几晚他对她做的事,还有自己被强行检查身体的事,眼眶再次一红。
“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混蛋王八蛋。”
“我混蛋王八蛋,还有什么词,一并骂出来,别憋坏了身子。”
他这样说,她反而再骂不出来了,事已至此,还有何用?
嫌恶推开他,抬臂狠狠朝脸上一擦,转过身,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