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以为我容忍你,就可以口无遮拦。”顾行歌冷冷地打断他,漠然地看着晏盛平,“放开。”
晏盛平毫不示弱地对上她冷漠危险的目光。这男人好像总是这样,坦然而平静地面对任何人,从来没有从谁哪里退缩过,也似乎……从来没把谁放在过眼里。
除了顾行歌……除了这个一样不肯把他放在眼里的女孩子。
“你为什么不肯试试?为什么不肯试试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是唐清远,那个脑子不正常,做事只会向畜生看齐,看上的东西就要霸到窝里的东西,我也不是我那个人渣兄弟,你看清了,我是个活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耳语一样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似的,“我是……”
他最后几个字却说不出了,只是深深地看着顾行歌,那双眼睛反射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得显眼,简直说得上是流光溢彩。
太亮了,顾行歌想。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吸引了晏盛平明这样……几乎算得上是不要命的追着自己。如果是还在上大学的顾行歌,多半是会为了他的感情而感动,从而接受他。
可是现在的顾行歌不一样,现在的顾行歌只是个在这条自己选择的路上越走越远的人,她想。
颜清和说她其实是个疯子。
顾行歌想,自己没有疯,可能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
顾行歌自嘲似的弯弯嘴角,掰开晏盛平的手,不去看这个男人越来越失望,越来越落寞的眼神,从对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晏盛平眼睁睁地自己好不容易撬开了顾行歌坚硬好比花岗岩的外壳,好不容易揪住她那深深隐藏在里面的内里,一不留神,又让她溜了回去。仍旧是那张有些懒散的,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放在眼里的脸。
晏盛平眼睛里的光彩慢慢地暗下去了,直到最后一丝也消失在黑暗里,他好像比顾行歌还要筋疲力尽地缩在沙发上,头歪在一边,沉默地看着窗外看不清的风景。
两个人就在这好像要把人吞下去一样的沉默里对坐着,顾行歌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顾行歌就是觉得好像有些过意不去似的,她看着晏盛平那种几乎称得上是绝望的表情,总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天理不容大错一样:“其实……”
其实什么?顾行歌微微皱了皱眉,在心里斟酌着措辞。晏盛平也不言语,在屋子里的黑暗中顾行歌感觉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轻轻地,轻轻地,像叹息一样地在她耳边说:“我是真的爱你……”
门没有关紧,而在这个黄昏,楼道里煞风景的灯光听不懂人的言语,更听不到人心跳动的节奏,它只会机械的感应,然后应声而亮,晏盛平在灯亮起来的瞬间后退了一大步,脸上带着某种“终于说出来”了似的解脱,和听天由命的苦涩。
可是在看到打开了灯的顾行歌的表情的时候,晏盛平居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因为顾行歌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的好像她只是听晏盛平随口说了一下明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这个表情看的晏盛平心里越发的虚了起来,如果顾行歌恼怒了或者说是怎样,晏盛平都觉得自己可能还有机会,毕竟顾行歌的情绪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
实在是和她与别人谈判时的样子太过相似了。
“坐吧,”顾行歌的语气像极了叹息,她冲着自己对面的那张沙发抬了抬下巴,“我现在没有力气亲自站起来请你坐下了。”
晏盛平愣了愣,还是按照顾行歌的话坐了下来。
顾行歌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十指交叉的双手放到了交叠在一起的膝盖上:“你刚刚说的话,你确定是你真的想说的话?”
言下之意就是,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说刚刚的话是开玩笑的,如果你承认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也就当玩笑话,听过也就忘了。
晏盛平听出了她的意思,可是他好不容易下了这个决定,把心里埋藏了这么久的话当着顾行歌的面说了出来,当下苦笑着说:“你不相信?”
“不,我就是因为相信,所以才问了这么一句。”顾行歌平静的说,“晏盛平,我们两个认识……有多久了?”
“六年,差不多要有六年半了。”晏盛平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顾行歌点了点头:“六年半......那么你也应该最清楚我当年是怎么样的一个处境,不是吗?”
晏盛平当然十分清楚。
那个时候的顾行歌,真的是一切都只能说是现在一片黑暗之中。
无论是人脉资源这些,还是她自身的方面。
“事实上,”顾行歌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颤抖着的阴影,“我很信任你,否则也不会让你去帮我办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