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还有空头公司呢。”顾行歌把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了这份报告上面,看了看细节之后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王洁坐上了季宽的位置,大概这件事情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呵,你们倒是有本事。”
她深吸了一口因为空调的原因而极其干燥的空气,稍微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怒火,如果这不是母亲留下来的公司,估计顾行歌也不会气成这个样子:“你们先回去查查自己部门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没,王洁留下。”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顾行歌极其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损失大吗?”
“还好。”王洁给她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过来,“至少是我们可以承担的损失,大概那个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毕竟如果数额太大的话,季宽肯定也是会发现的。”
顾行歌慢慢地喝了口水:“你现在手里有没有最近一年的报表?”
“有,但是我不敢保证是没有被人修改过的。”王洁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是紧紧地锁着眉,“不仅仅是季宽的问题,像这次就是。”
顾行歌沉思了一会儿,她其实没有多少时间能在这边耗着,警局那边等下还有个碰头会要去开,这会迟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她终于下了决定:“不管有没有被人改过,你都发到我邮箱里,毕竟如果是真的改过,痕迹也是留着的,还有明细也都给我。”
王洁知道顾行歌原来就是学过这个的,也就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她的眉依旧没有舒展开来:“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不急,”顾行歌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摆,“如果心里有鬼,在这段时间里也就会露出马脚,要是现在就开始处理,反而就真的找不到什么证据。”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是说给王洁听,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把这里弄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就什么都不做?”
坐在车上的时候,顾行歌忍不住又想起来颜清和,她还在大学的时候,初出茅庐搞砸了一个大单子,一个人偷偷躲进办公室里哭,正好让颜清和撞见,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哭的像是猫一样的花脸,忽然笑了起来:“至于吗,哭什么?”
那样的举重若轻,淡定从容。
颜清和为什么要帮她?顾行歌困惑了很长时间,是人情投资?是别有所图……或者说,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
那时候对着傻乎乎不太懂人情世故规则,千挑万选不知道该怎么送礼,最后傻乎乎地买了一堆水果和补品的顾行歌,颜清和好像是被娱乐了一样,扒在门框上笑了半天才想起来让她进门:“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买蜂王浆的——你太有创意了,怎么没再给我弄点虫草人参什么的呢?”
那个时候,他好像漫不经心地说:“你啊,下回也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别送我什么礼了,这玩意冲厕所都得把下水道给黏住,记得承我一个人情就行了,以后有用的着你的地方,别给我支支吾吾忘恩负义,我就感激不尽了。”
顾行歌至今记得。
她虽然只是个庸庸碌碌的小人物,没有流芳百世或者是说遗臭万年的本事,但是也是知道,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一诺下了,必然就是千金不换。
一个人,如果连起码的道义都不知道怎么写了,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再得过且过的人,他的一生之中,也一定是有什么想要坚持的:必须拿到的一个项目,必须完成的一个指标,必须实现的一个梦想,必须通过的一次考试,或者……必须得到的一个人。
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化身为蜗牛,一步一步地走,有一种从内心出发的动力,在艰难也要走下去,然后很多个这样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天加起来,最后走完看似遥不可及的全程。
人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漫长坚持,琐碎而又伟大的过程,不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对于顾行歌来说,替颜清和照顾他的老母亲,就是她必须要达到的一个目标。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向后仰靠在了汽车座位的靠背上,觉得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能和平一点,大家都循规蹈矩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出来兴风作浪呢?
随后顾行歌又因为自己这个太过天真的想法自嘲的笑了笑,这种天真的想法她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有些人天性中就是有着不安分的那一面,他们追逐着那些在他们来看再重要不过的事情,即便是把别人的生活搅合的一团乱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