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到老宅的时间其实比较早,毕竟这一天是个休息日,虽然顾行歌忙了一天,但也是准时准点的走了,跟剩下的要从外地赶回来的几人比,时间还是宽裕的多。和叶老爷子等人简单的碰了个面之后,两个人就先去房间里收拾下东西,准备晚上留在这住。
就在两个人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一阵铃声打断了顾行歌的动作。
顾行歌扫了一眼来电人,跟叶锦言稍微交代了一句,转过身走到房间的另一端接通了电话。
“喂?”顾行歌直接开口,“有事?”
“下午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占线,你能来一趟么?”晏盛平开门见山,十分语焉不详地说,“到深圳一趟?”
顾行歌只觉得他话音里有种异样的疲惫,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于是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晏盛平半天没言声,电话那边似乎有手指尖划过纸页的声音。
顾行歌斜靠在窗户上,远远地、并且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眼角扫了一下叶锦言站着的方向,男人低着头把两个人的换洗衣服分开,侧脸好看的就像是一尊雕塑。
顾行歌强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晏盛平突如其来的电话上:“我上次打电话找你,你助理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么?还想找你说几句好话,给别人留条路来着,结果直接就给我吃了个闭门羹。”
“苏明义被审查了。”晏盛平说出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话,然后过了一会,又自顾自没头没脑地补充说,“对,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不过问题不大,最多罚点款,我不会落井下石的,你放心。”
尽管最后那句恢复到他正常的智商水准,但是顾行歌还是听出他有些言语混乱,尾音甚至有些微颤,好像他不是刚刚赢了谁一局,而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似的。
“到底怎么了?”他这个态度不像是小事,顾行歌也正经了起来,想了想问道,“老本被套进去周转不开了?”
这回回答她的是电话那头漫长的沉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晏盛平才艰难地说:“我一直有点咳嗽的毛病,前一段时间还见了血……还以为是肺结核或者支气管炎什么的,也就没有在意。”
什么……情况?!
顾行歌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电话那头只剩下男人压抑的呼吸声,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还掺杂了那么点溢出来的呜咽声似的,那一口气的时间都被拖长再拖长,然后晏盛平轻轻地把它吐出来,低声说:“……下午去了医院,刚才拿了检查结果……”
顾行歌皱了皱眉:“是……”
“肺癌。”
顾行歌睁大了眼睛,连叶锦言整理完东西向她走过来都没注意到。
突然间就像是刚刚那股从心里冒出来的“不祥的预感”被应验了一样——尽管晏盛平跟她之间关系复杂,彼此在私交的基础上又掺杂了无比多的互相利用,尽管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这家伙缺德事干多了,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她脑子里甚至一片混乱地想——等等,他跟唐清远正互掐着呢,还有之前的疯子样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死之前也……啊呸呸,都这样了,这还想什么呢?
可是……那意思是,晏盛平要死了么?
她想起晏盛平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万一哪天有点什么问题,叫她念在人情的份上帮他一把,可是事实证明,晏师兄真的那么牛逼哄哄,真的青松不老,十多年来辛苦钻营,构建出来的关系利益网盘根错节,真的就不是那种卖身给老毛子的“海归派”年轻人能撼动的。
他终于没有像他的其他对手那样败在别人手上,可是……
晏盛平轻轻地说:“我想找人说点事,你过来一趟吧,我没别人好找了。”
顾行歌自己都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答应的,只是听见晏盛平在挂电话之前,轻飘飘好像不着力一样地感叹了一声:“我现在算是有一点明白,什么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呢?”
叶锦言看着顾行歌放下电话,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了?”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顾行歌梦呓一样地说道,然后苦笑了一下,“你说,这些看起来可以一手遮天的人,怎么最终都倒在生老病死的病字上面呢?”
她摆了摆手,慢慢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什么事……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你先让我静一静,我现在心里乱的厉害。”
那个似乎想要在变态的道路上狂奔而去,并且还想着要跟唐清远一决高下的晏盛平,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