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评界一直像五百只鸭子聚在一起似的,南北各派,叽叽喳喳,你方唱罢我登场。
很多人觉得现代金融学是从证劵组合的理论开始,之后在此基础上又出现了重要的金融学基础模型,资产定价模型,那个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人五人六的讨论贝塔系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有传言说搞核武器的那群物理学家闲的蛋疼,没事又去祸害起了华尔街,学院派一直企图对市场这个近乎江湖的小世界定假设算模型,算到后来发现概率论和数理统计拿点东西已经完全不够用了,连布朗运动这种物理概念也被用在了纯金融领域。
搞得大家都以为学金融和学物理的一样,都是一群神秘莫测,用广大人民群众看不懂的高等数学玩模型的人,玩着玩着票子就一把一把地来。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
这就好比混武林和练武功之间的差别,想要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武功是要稍微会一点的,但是有些时候,即使是绝世高手,也可能因为脑残等等因素,在江湖上混了半天,只落得个扫地的,要饭的,或者某种缺件公务员之类的非主流结局。
念书那会儿,顾行歌也觉得自己特别牛掰,张口闭口各种英文名词,一长串诺贝尔获得者名字以及他们研究了什么,怎么算的,怎么假设怎么建模乃至怎么解方程,都能够如数家珍,虽然不精通,但是概率论,实变函数,随机过程常微分偏微分,乃至基础量子力学都懂那么一点。
她甚至还傻了吧唧地以为,这些科学都是相通的。
直到她走进这个行业,才发现即使是能造出原、子、弹的人,照样能被一个初中没毕业,只会瞄准射击的小兵打死。
明白再多的原理,中国大陆没有那么多的金融产品,也全都是扯淡。
什么正态分布,对数正态分布模拟,对上中国股市它压根就不符合弱有效市场假设这么一条大杀器,都得丢盔卸甲。
因为科学是丰满的,但是现实是骨感的。
慢慢地,顾行歌发现,做一千个模型,也不如雇几个黑嘴胡说八道一番有赢利效果。
这就是汉语的博大精深之处了,我们从来不人五人六的说投资,对冲,套利之类不像地球语的名词,我们说“炒”股。
一个“炒”字,就道尽了这个市场的玄机。
无非就是一拥而上,追涨杀跌这八个字罢了。
中国市场为什么不符合弱有效市场假设,就是因为成熟的金融市场里,大部分投资者是金融机构,小部分才是散户,而在我们这个刚刚起步的市场中,恰恰是反过来的,大部分投资者是散户,小部分才是金融机构。
这使得买卖行为,投资行为毫无办法预测,你永远也不知道买卖股票的那些人四则运算不借助计算器到底能不能算清楚,永远也不能预测他们下一步会干出什么行为。
通俗来说,这是因为我们的金融市场坑浅,所以……蛤蟆多。
如果一个大泥坑里,都是脑残,即使真有那么一两个聪明只明白其中的道道,也得装成脑残的样子,顺应脑残的规律,因为举世皆浊我独清的那位最后跳江了,抱着这种严谨的科学态度在这里面混的人,一定连裤子都要亏得剩不下。
秦思锐在旁边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去打扰顾行歌。
很多股评师背后都有推手,特别是某些靠着一张嘴一战成名的,说的准的让人不可相信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有小道消息,在庄家授意下炒作的。
顾行歌就曾经看着自己的导师在背后推红过那么一两个股评师。
炒一只股票,一张嘴肯定不够,如果一个东西不能引起争论,说明它还不够红,需要再炒,一般庄家会雇两个股评师,一批负责鼓吹,一批负责贬低。
粉黑双方最好掐起来,这只股票就红了——这个原理在很多领域里都适用。
晏盛平现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找唐清远共同炒一支股,然后……
黑吃黑。
过了一会儿,秦思锐听到顾行歌轻轻地声音,这个女孩子叹了口气:“抱歉,我心里压着有事,语气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