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洪来找顾行歌其实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消息给她,而是他需要顾行歌跟他一起回一趟她母亲当年带着她离家出走去过的一个小城市,而那个城市盛洪也去过的,具体是为了什么盛洪没法告诉她,但是顾行歌猜测,多半是唐清远有关。
顾行歌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唐清远这真的是穷途末路了,不仅是盛洪,叶锦言这边也盯着他,更别提……
她叹了口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希望他有个什么结局。
晚上跟叶锦言交代了一声——当然顾行歌没有告诉他自己究竟是去干吗,只是说要回母亲曾经呆过的地方有点儿事——然后又给莫无忧打了个电话,说跟那个人的见面要延后一段时间,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东西,第二天早上就跟盛洪启程了。
帝城到盛洪说的那个小城,大概要四个小时的火车程。从那甚至没有一个广场的小站出来,顾行歌感觉就像是穿越了时空一样,回到了二三十年前。出租车和人力车乱七八糟地停在门口,看见新一轮的旅客们下车,一窝蜂地涌过来,七嘴八舌地拉客。
两个人把行李安置在了火车站附近的旅馆里,就上了一辆出租车,盛洪报出了地名。顾行歌注意到那一瞬间,男人的脸上露出某种混杂着追忆和怀念的神色,尽管一闪而过。司机似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念叨了一句:“这么偏啊……”
位置确实很偏,出租车带着他们渐渐远离了小城,道路颠簸起来,两边的房屋越来越低矮,最后甚至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麦田。盛洪似乎有意避着人,离着老远就叫司机停了下来。
顾行歌跟在他身后穿过野地,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钟以后,盛洪好像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附近不像是有人家……盛洪,你说你曾经来过,你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七八年了。”盛洪脚步顿了顿,眯起眼睛四下看了看,好像也有点不确定,“不过当年那事以后,这地方确实就没人住了。”
“为什么?”
盛洪耸耸肩:“太偏了,交通不大方便,而且……”他笑了笑,“你说呢?那么大的一场火,里面的人烧得焦炭似的,警察说是谋杀,到现在里面还当是悬案存着档。本来就没几家邻居,这么一来……大概后来断断续续地都搬走了。啊,对了,没走错,不远了。”
前面是两辆车,看到两个人过来,从其中一辆的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男人,对着盛洪点了点头,把钥匙交给了他之后,便上车离开了。
顾行歌没吱声,直接上了车,不知道为什么,下了火车之后,一路上她都觉得很奇怪。坐在出租车上,她特意留意了几次,没有发现半个人跟踪,这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大寻常。
一辆车子飞快地在荒郊野外跑过,拐进行人稀少的城镇里。盛洪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接了个电话,“嗯”了两声放下,回头对着托着下巴坐在副驾驶上的顾行歌笑了笑:“他的反应果然和我预料得差不多,往这边来了,当初还真让你把他研究透了。”
顾行歌没吱声。
“把安全带系上。”盛洪提醒了一句。
顾行歌挑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全带,没理会他:“他和顾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被你算计了一大圈,总该告诉我了吧?”
“盟友关系,曾经的。”盛洪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要说他们两个的共同点,就是想在有生之年找到如何成王的方法,只不过顾家的老爷子,也就是你的外公后来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用了挺大办法才急流勇退的。”
顾行歌几根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嘴唇,好像回忆着什么,随后笑了笑:“我大学毕业的那段时间我出门看见了墙上贴的广告,还有邮箱里关于自助游的宣传册,都是他放的吧?故意把我引导过去……唐清远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我告诉他的。”盛洪笑了笑,“他来找我要你的下落,理由是……他知道我隐瞒的秘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顾行歌扶着额头笑出来,摇摇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唐清远这么逗?”
“找你其实很容易,你身边从开始就有我安排的人,不过我没告诉唐清远,只答应他,用我自己的方法,把你引到他的面前来……不过后来我想,那个秘密又怎么样,老子想护着谁想杀谁他一个老头子管得了我?”盛洪突然急转了个弯,顾行歌一没留神,头磕在车窗上,呲牙咧嘴地抱着脑袋低咒了一句,盛洪打开车窗,叼了根烟在嘴里,“叫你系安全带吧,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我把你引到那个地方,注意到那个自助游的路线了么?你这么聪明,又在找不着向导的时候,肯定会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个路线,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想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了,结果没想到,你当时身边还带了个方瑞。”
顾行歌摇摇头,叹了口气:“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等我以后老了,一定离那些排着队等着扶我过马路的小孩远点……”她突然打住,脸上的阴郁一闪而过。
盛洪瞟了她一眼:“怎么,提起方瑞,想起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