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宫飞寂在当年无比风光的时候销声匿迹了。”唐清远平静地叙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母亲留下的这东西——你知道你母亲当年为什么会死吗?”
不知道为什么,顾行歌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她张开嘴想追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极了:“我母亲……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些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原谅我没办法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否则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活下来,”唐清远轻轻地说,“莫长海不放心她,再加上本身他跟李沐就想要你母亲手里的公司,一来二去,也就下了毒手。”
顾行歌的脸扭曲了一下,冷笑出声:“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上午我去的时候,她明明都是好好的,怎么下午就突然那么严重了?”
“你其实早就猜到了,”唐清远打断她,转头看了看墙角的盛洪,“只是不愿意相信。你五六年前就隐隐约约的有猜测,可是不愿意细想,甚至为了这个去找心理医生进行疏导……行歌,你是怕如果你相信了这些,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这个犯下弑父的罪吧?”
顾行歌一声不吭。
“你一直觉得,莫长海还是个人,总会有点儿感情,而且你还是他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肖林被提前释放,是你帮了忙?”
唐清远顿了顿,点点头:“是。”
顾行歌把腿放下来,坐直了身体:“我就知道是你,但是为什么,就为了一个不知道为了什么的计划?跟我哥和我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唐清远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不出的悲伤、恨意、嘲讽混在一起,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扭曲:“你想不出来吗?行歌,仔细想想你为什么在这里?当年你母亲带你过来的时候,你第一次误打误撞进来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某个人又告诉了你什么?”他叹了口气,“连你的这个保护者都能感觉到事情前后的逻辑漏洞,你怎么会不清楚呢?”
“盛洪感觉到了什么?”
“他直觉感到这里面的危险,并且……他似乎知道这里有可能会有人。”唐清远轻轻地说,“那场大火烧得那么热闹,乃至把人烧成了一具看不出面容的焦炭,这里面的书籍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说他的妻子为什么不来这里躲一躲呢?”
顾行歌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盯着盛洪,然后低下头,忽然笑了,是那种无声无息的、让人揪心的笑容。
唐清远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以你的聪明才智,有什么还想不到?”他看着盛洪的方向,摇摇头,“他的目的没有他说的那么单纯,只是为了他的任务,他的私信很重,你……”
“闭嘴。”
唐清远叹了口气,忽然觉得眼睛很酸,他扭过头去,狠狠地抽了口气,哑声说:“我……我没想到会这样,行歌,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顾行歌甩开他的手,转过身,重新靠回了墙上:“对不起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的,那拖长的尾音似乎有些颤抖,可是她的目光却坚定极了,“你既然知道,不如以死谢罪?”
唐清远肩膀放松下来,苦笑了一下:“像我这样的人,活着又能有多大的意思?”
顾行歌的呼吸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以某种说不清的表情看着他,半晌,才低低地说了句:“走吧,再也别在我眼前出现了。”
唐清远最后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那样深,却什么也没说地就转身走了,两个人再没有任何交谈。中间隔着很远,影子被手电筒的光打到墙上,说不出谁比谁更颓败。
记忆中男人纵容而带着少许无奈和温柔的笑容,那好像在太阳下干净得会发光一样的白衬衫,那随处泛着冷幽默的言语,那沉默地在指尖点根烟,就好像沉浸在遥远年代的旧事里那样让人心疼……
顾行歌闭上了眼睛,对唐清远,她恨之入骨,但是不可否认的,在过去不知道繁华表象之下的真相的时候,她是真的很信任这个男人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那么久远的时候的事情,最近也都一点一点地回忆起来了。
顾行歌有种想不管不顾地痛哭一场的感觉,然而到底还是压制住了,她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再抬起头来,眼睛里没有一点水光,镇定得很,走到了盛洪旁边,想了想,干脆也坐了下来,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