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直接拒绝人，给同事留足了面子，再见的时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是可以说说笑笑的朋友。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她不曾意识到自己有一天会失去程烜元，就是因为笃定他会拒绝那些爱慕他的女孩吧。
可是这一次，病魔找上了他，似乎是他拒绝不了的。
慕容琳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描绘他的五官。
关于程烜元的病情，她找杨立诚了解过了。
杨立诚说，最残酷的可能是……他能活下来，可是也许会失聪，也许会失明，也许会残疾，内脏的功能也会衰竭，他不会死去，却要或活着备受折磨，最坏的可能是他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她不知道还能这样看他多久，但是，只要程烜元能活下来，她就不会放弃为他找医生治疗，更不会离开他。
该是她为程烜元做点什么的时候了，想着，慕容琳收回了手，也是这个时候，她看见程烜元的眼睫毛动了动。
“烜元！”她亟亟叫了一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光锁死在程烜元的脸上。
程烜元睁开了眼睛，慕容琳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却好像没听到的似的，丝毫反应都没有。
“程烜元？”慕容琳又试着叫了一声，他依然没有反应，她蓦地反应过来，他听不见了。
慕容琳的眼眶，就这么红了。
程烜元虽然听不见，但他还是有感觉的，偏过头，就看见了眼眶红红的慕容琳。
费尽心思瞒着她这么久，最后，还是在她面前暴露了。
昨天，知道慕容琳一个人去对付黑洞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他来不及多想，赶到了妇产科。
那个时候，他忘了自己辛辛苦苦隐瞒她的事情，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危险。
还没进病房的时候，他就听见了枪声，开门进去，正好看见黑洞朝着她开枪。
那一刻，他其实什么都没想过，下意识地冲过去替她挡住了子弹。
连让她难过，他都舍不得，又怎么舍得她受伤？
后来她颤抖着声音求他不要离开，他就知道她被吓到了，但是，他真的没有力气去安慰。
他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这么交代了，可幸好没有，他不但醒过来了，还第一个看见了眼眶泛红的琳子。
“别哭，我没事。”他牵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尽量表现得像个没事人。
慕容琳忍住眼泪：“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的？”
“最后一次在餐厅见你，说要送你回去的时候。”程烜元的唇有些干，说话也显得十分困难。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突然改变主意，不送我回去了。”慕容琳总算是想明白了。
程烜元闭了闭眼，点头说：“其实，能不能听见，对现在的我来说影响不大，我可以读口型。”
慕容琳恨恨地说：“程烜元，你太自以为是了。”那时，是程烜元刚刚听不见的时候，他应该是最需要她在身边的时候，可是，他掩饰着自己，什么都不让她知道，还自以为这是为了她好。
程烜元没有和慕容琳争执，反而笑了，“最后听见的是你的声音，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我不满足。”
慕容琳下意识的说出这话，让程烜元一征，但他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慕容琳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程烜元的唇很干，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唇边：“程烜元，你听好，以前我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地被你耍得团团转。但是从现在起，你什么都要听我的，来，先把这杯水喝了。”
“琳子……”程烜元还想劝慕容琳离开。
“少废话！”慕容琳怎么会不知道程烜元想说什么，把吸管送进了他嘴里，“喝水。”
程烜元没办法，只能先把水喝了，慕容琳看着杯子里的热水一点一点地变少，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
不一会，小半杯的水就被程烜元喝光了，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又被慕容琳打断了：“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你就听我的话。”程烜元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康复的几率不大。”
“好啊。”慕容琳答应得倒是爽快，“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程烜元以为是让他努力配合治疗之类的，点头：“你说。”
“把我这二十几年来浪费在你身上的时间还给我，我就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否则，你做梦！”
程烜元露出头疼的表情：“琳子，别任性。”现在的他，等同于废人，真的不值得慕容琳做任何付出，她值得找到更好的。
慕容琳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做改变的，但是程烜元现在这样，明显就是想要劝她做改变。
“程烜元！”慕容琳想了想：“我跟你清楚的说一遍吧，咳……你那天想说的，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