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凉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从小到大,她都是堂姐身后的小跟班。堂姐到哪她就到哪,所有同龄的孩子几乎都把注意力放在堂姐身上,最多看她一眼,仅此而已。
小学初中高中,也不是没有要好的同学,但人家不管学习好坏也不管家里是贫是贵,毕业之后都只有一个奔头,那就是大学。就算是学习不好的,也花钱上了自费。
只有她,只有顶着夏家堂小姐名号的夏以凉,成了唯一一个掇学份子。
没有同学可以找,就只能找同事。以凉想来想去,还是拨了李霜霜的电话。
可惜……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靠啊!李霜霜不是说她还没有男朋友么!干嘛这么早就关电话,又没有剧烈运动可以做!怒!
再翻手机,家里的号码被翻了出来。小姑娘挣扎了好久,明明手指已经放在上面,但就是没有勇气按上去。
那个家,还能算是她的家吗?从主人到下人,哪有一个还能给她笑脸?
以凉有些不确定,如果打电话回家求救,她是能求来人,还是能求来什么?
风越来越大,被云遮住的月也再不肯探出一点头来,就连本该布了满天的星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以凉的恐惧更甚,那种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感觉强烈来袭,让她再无法多想,很干脆地按下了夏家的宅电。
电话到是很快就被接起,那边有人报了夏公馆的名号,她听得出,是周妈。
“我是夏以凉。”声音里透着颤抖,但却并没有太多感情。她说:“我被抢了包,现在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能不能麻烦家里的司机来接我一下?”
说这话时,以凉其实是抱着很多希望的。虽然明知道夏家其实指望不上,但这种时候,家里人不伸手,她还能再指望谁?
可却没想到,从周妈那里得到的回答却是:
“被抢了包?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不回来,不遇上坏人才怪!可是怎么办,夫人跟老爷去欧洲度假了,大小姐跟褚家少爷去约会,家里的司机也有事在外面忙着,哪有人有那闲工夫去接你?你就自己到街上打个车,大不了回到家里我先把钱给你垫上,过后你再还给我。”
话说完,电话“啪”的一下就被挂上了。
以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愣了十几秒,这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家,是真的没有人会管她。
心里有股子委屈涌了上来,把小姑娘打击得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自骨髓里传来的无助感代替了恐惧,让她再顾不上害怕,再顾不上担心自己该怎么回家。她所有的,就只是对亲情的那种绝望。
以凉才二十岁,可是她想,人生就到这里,其实也不错。
如果这一晚她冻死,或是吓死,亦或是再被不知道还会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坏人杀死,都行。
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家,便没人疼。她的手脚自三岁那年起就终日冰冷,以这种方式向她宣告着爱的远离。
纵然她有再多不舍,纵然她有再多不甘,也纵然她有再多不解,但还有谁能告诉她什么?
所有她想知道的,都不可能会知道;所有她所在乎的,都不可能再拥有;所有她所想要的,都不可能再到来。
她的生命,到底还剩下什么?
以凉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这样茫然,茫然到她开始不知道继续活下去会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