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群轻轻关上房门,上好安全锁。
她走到窗前,把窗帘掀开一条小缝往外看。昏黄的路灯下,夏江南低着头向前走着,看起来很失落。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朝后看。于群赶紧放下窗帘,关了壁灯。
过了几分钟,于群再往外看时,夏江南已经不见了。
于群回到床上躺下,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闻着房间里夏江南残留的气息,回想着这个房间刚才发生的一幕,她知道,今晚又该失眠了。
她看看表,时间已经11点多了。王毅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练字?也不知道他和豆豆晚上吃饭了没有?最近他们单位的职工灶停办了,他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凑合,胃病又该犯了。
一想起王毅,她心里就不禁一阵慌乱。我今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呀?
明明知道夏江南喝多了酒,为什么还要让他进来?他是酒后不清醒,那我的矜持和理智呢?怎么能放纵夏江南任性胡来?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
于群越回想越羞愧,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多险呐!今晚如果不是王毅打来电话,差点就酿成大错了。如果真的那样,我还有什么脸来面对王毅?我还能腆着脸赖在王毅身边吗?我们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去吗?如果我们的家庭真的破碎了,豆豆怎么办?
她又想到,今晚,尽管她和夏江南并没有行**之实,当时的情景和**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想到自己半裸在夏江南面前的情景,于群实在忍不住了,她冲进卫生间,抓过毛巾狠狠地搓洗着身体,打开喷头一遍遍冲刷着全身,久久不愿停止。
她不禁又恨起夏江南来。
她既恨当年的他,轻易放弃追求爱情的权利;又恨今天的他,在他们都失去自由身的时候,偏偏又这样缠绵不休。
事后看来,今天晚上的一切只是一个华丽短暂的梦,虚幻又脆弱;明天,他们都将回到现实,那个残酷漫长的现实。
只是,她需要多少勇气去面对明天啊!
她最恨的还是自己。她心里最明白,夏江南依依不舍的根本不是她本人,而是他自己的回忆。他对她的感情根本谈不上爱恋,顶多只能算是不甘心。
就像张爱玲最知名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段子——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于群想,这段话写出了男女之间最现实的一面:男人总是贪得无厌,每一种女人都想要,却也会厌倦每种女人。
距离产生美,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夏江南基于当初对她的好感,更因为多年的追忆累积,每想起她一次,她在他心里就增加一点若即若离的神秘感,吸引着他不自觉地向往着靠近她、亲近她。
如果真要问问他是否真的爱她,恐怕永远不会有答案吧!
她对于夏江南来说,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呢?
到现在为止,他看到的都只是她的外表,是她漂亮可人的容貌和身材,是她温柔文静的气质。但是,对她的性格和爱好,还有她的追求和梦想,他又知道多少?
说到底,她只是活在他的梦境里,随着他心中理想女人的标准而不断蜕变着,一天比一天美丽,一天比一天完美,早就幻化成了女神的模样。
同样的问题,于群曾经问过王毅。
王毅当时笑着回答她,对他来说,她有时是红玫瑰,有时又是白玫瑰,或者说表面是白玫瑰,内里是红玫瑰,这两种玫瑰他都爱。
他解释说,于群给人的第一印象像娴静的白玫瑰,外表秀美,性格温柔,看起来是个乖巧听话的贤妻良母;其实接触多了才知道,她个性要强倔犟,喜欢做稀奇古怪的梦,喜爱做特立独行的事,根本就是一支火辣的红玫瑰。
“你这样的妖孽,老天爷几十年才出了这么一个,结果就让我给遇上了,我何德何能,竟然有这么好的福气!我既有红玫瑰又有白玫瑰,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王毅曾经搂着于群戏谑地说。
一想到王毅,于群的心里一痛,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
于群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再和夏江南发生任何联系了。
从今天开始,他就只是她的普通同学了。他们的生活将成为两条笔直延伸的平行线,各自固守自己的轨迹,永无交集。
于群明白,世上没有后悔,没有如果,只有结果。今晚以后,夏江南会想什么,将要做什么,她无从得知,也无法控制。既然过错已经产生,她能做到的就只有控制住自己,不要一错再错。她能做的,就是从此做好自己,管好自己,既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要对得起自己的家庭。
女人如花,于群希望自己永远像玫瑰一般娇艳美丽,也能拥有如玫瑰一般自由快乐的人生。玫瑰又是一种最难培育的花卉,只有碰到了合适的土壤、适宜的温度湿度、充足的阳光,遇到了深爱它、呵护它的称职园丁,它才会如期生根发芽、舒蕾开花,用最绚丽的笑靥装点自己无愧无悔的如花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