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渭河河畔,凛冽的寒风卷积着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打着唿哨在地上盘旋着,迅速移动着,一把一把往匆匆路过的行人身上泼洒着尘土,像是在催促着人们赶快回家。
于群站在河边的游船码头边,靠在栏杆上凝望着河面,等着夏江南停好车过来。
渭河公园当初设计时误估了渭河的常年流量和正常水位,因为水位过低,船只无法通航,岸边的游船码头自从建造竣工以后就一直闲置至今,成了市民们时时戏谑吐槽的对象。
从今年夏季开始,渭河南岸的码头被改造成了一个酒吧,才将这个闲置多年的两层建筑利用了起来,也给附近的市民提供了一个休闲娱乐的绝佳场所。
酒吧所在的地方距离东边的拦河大坝只有几百米距离,是整个渭河公园里水位最深、河面最宽的地段。
站在于群的位置凭栏远望,隔着黄澄澄雾蒙蒙的河面,在寒风的袭击下,对面河滩上茂密枯黄的芦苇不停地起伏摇晃着,不断地变幻着逐渐模糊的身影,像是一群影影绰绰的人群,给傍晚的河滩湿地平添了几分神秘。
于群深深呼吸一口河边略带腥味的空气,忙碌了一天的头脑暂时觉得清醒了一些。
现在已经过了游客众多的经营旺季,酒吧里空空落落的,只有于群他们这一桌客人。
于群手捧着奶茶轻轻转动着,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夏江南。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夏江南的脸庞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他的国字脸更显得四方四正,增添了几分严肃。
“于群,你……”
“夏江南,你……”
相对着楞了半响,他们不约而同地开了口,接着又都不好意思地噤了声。
夏江南略带羞涩地笑一笑,示意于群先说。
于群咬一咬嘴唇,有意硬着口气开口了:“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问你,你给冀可为转的那笔帐是怎么回事?”
夏江南一愣,手里的勺子在咖啡杯上碰得叮的一响。
少顷,夏江南移开视线,放下勺子,低头拍了拍裤腿上的泥点:“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发现的。我干了近二十年的商业了,要是连电子台账都看不懂,那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工资了?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好了。”
夏江南低下头,眼睛凝视着咖啡杯,迟迟没有开口。
于群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暮色,慢悠悠地继续问:“我看过入账日期了,那笔款是我到家具店里上班以前转的,对不对?”
夏江南抬起眼睛,刚要张口,却被于群抬手挡住了:“你不用说了。你这样做算是干什么?是施舍还是补偿?我们的友情就这么没有价值,必须要你用金钱来衡量来交换吗?”
于群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当年我没有把金钱和地位作为选择爱人的标准,现在仍然也不会。你如果想通过这种手段达到什么目的,那你就真的失策了。我和王毅不是谁想拆开就能拆开的。”
夏江南竖起手指,暗示于群压低声音:“于群,你先喝点东西,冷静一下再说。你太激动了。”
于群抬头看看吧台,柜台里的老板娘手里忙活着,眼睛正往他们这边梭巡着,眼神里透着几分警惕。
于群捧起杯子,放在嘴边轻轻啜吸着。
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味觉反应异常吧,她最爱喝的甜柚奶茶今天竟然全无滋味,后味里甚至还透着一丝苦涩。
夏江南把身体往后一仰,双手抱着头,靠在了靠背上:“你想的太多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下的投资决定吗?……行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就是在王毅当同学们的面给你发作,抓我不停斗酒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吗?你在那个甜品店里不由分说地臭骂了我一通,还说要和我断绝朋友关系,记得吧?”
于群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打翻杯子。
夏江南从于群手里抽走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那天你冲气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坐了好久,直到甜品店打烊。我思来想去,你和王毅闹矛盾虽然不是因我而起,却也不能说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想要调和你们的矛盾,让你的生活迅速恢复正常。”
“我绞尽脑汁想了好久,除了帮你摆脱工作上的烦恼,给你一个轻松快乐的工作环境,别的事情我还真帮不上忙。正好那是冀可为也在凤城,我就和他商量了一下,把接手加盟店的事情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