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小雪又下,苏沉香抱着一堆书经,到了御景堂。实在太冷,但又不愿穿的那般富丽,依旧是粗布衣裳,小脸蜡黄,两个冲天的发髻毫无美感。
自那日师父考核,已过去半月有余,她每日都来御景堂,只隔了三日便要耽误半日,虽然如此,她却已是最受大夫伙计欢迎的丫鬟。比如此时,秋生见着她来,招手唤她:“小禾!你可来了!你娘病情可好些了?”
苏沉香低着头,软软回答:“病情已好了大半,多谢师兄关心。”
“去去去!”张倔头看不惯她乱叫人,见她来了,将她拎到一边:“他是你哪门子师兄?你可没什么师兄!”
张倔头脾气怪异,这两个多月来,除了每日拿着书让苏沉香回去看,她来到药馆,也不管她,任她在身旁看着。
旁人知晓,这才是真正的传授之道。
苏沉香每次倒是暗自记在心里,也不多话。旁人要她煎药要她捣药她也不拒绝,却没有人敢欺负她。都知她这小丫鬟是张倔头的徒弟,谁还敢低看她一眼?
今日张倔头却没有半分要教她的意思,只是提了药箱,吩咐她:“跟我去一趟裕亲王府。”
“啊?”苏沉香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张倔头却是皱着眉:“啊什么啊?跟我去看病!”
说完,忍不住唠叨几句:“这丫头,人还小,耳朵就开始不行了……”
苏沉香扯了扯嘴角,这个天杀的师父。平日里对她大呼小叫没有半点温柔也就罢了,还偏偏还打趣她。真不知道她是哪门子鬼迷心窍,非要拜他为师?!那李大夫就比他温柔和蔼的多嘛!
恩……虽然李大夫前不久开错了药方,被师父打了一顿。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街上,小雪粒与雨点洋洋洒洒的飘下来,苏沉香打了个喷嚏。张倔头瞧了她一眼,将自己身上的蓑衣披在了她身上。
“师父,不用的……”她虽然推辞,张倔头却不容她多说。替她系了起来。苏沉香心中一暖,虽然这蓑衣比不上兔毛白狐皮,却真的让她……觉得温暖。
而蓑衣太大,她穿着直接拖地……张倔头蹙眉瞧她一眼,也不说话,直直往前走。一个月前,她真正拜师。
敬了他拜师茶,苏沉香分明看见张倔头眼睛里湿湿的。她不敢继续看,怕越了规矩。到底是个难懂的人,苏沉香想,为何风光半生,却未受过徒弟,让人疑惑不解。而他眼角泪光,却让她看个分明。
看身后小人儿还慢吞吞的走着,张倔头转过身,朝她屁股上踹了一脚:“再慢一点!赶上府上吃午饭!”
苏沉香吐了吐舌,加快了步子追上了张倔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隐没在繁华街道,风雪之中。不久,便没了人影。
裕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