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人魂易茫然,但是地魂始终不忘情啊!”
二十一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走久了,二十一的人魂会迷失在这里,忘记自己,但是地魂没有和孟婆汤,却不会忘记感情。
多亏了她是一个完整的魂魄过来了的啊!
二十一心生敬畏,问道:“地府奈何桥有孟婆,人间阴阳处有农爷,那、那天上银河有谁?”
农爷神秘一笑,“你猜?”
“……”二十一压了压心头惊,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不是不猜了,反正过后都会忘掉。”
谁敢知道啊!天下人都知道孟婆和她的忘情水,却从来不知道农爷和茫然路,自然有他的道理。
仔细想想,有这么个地方也不无道理。地魂忘却,人魂忘却,天魂忘却,才是整个命魂轮回的忘却呀!
“对咯!”农爷笑得开心,“忘不掉,投胎的时候命魂肯定会有所缺失的。”
从二十一这算命角度来看,傻子只是少天魂、疯子只是少地魂而已。所以,你要是有哪个魂生而缺失了,估计还只是在轮回路上学会忘却而已。
二十一跟着嘿嘿傻笑,“聋爷爷,你可不可以把我要找的人还给我。”
“找谁?”农爷笑眯眯地问道。
二十一扶额,无奈地说道:“聋爷爷,莫再戏弄于我了。他的名字肯定被你拿走了,我才会不记得。但是……在我心里,一直记得有这么个人——我是来找他的。”
她认真而又诚恳地说。
“唉,这么快就被你给识破,没意思!”
农爷杵了杵锄头,一阵沁人心脾的微风吹来,大雾像被掀开的轻纱帷帐,慢慢地往天空散去。
沈墨洲三个字逐渐浮现在,二十一忽然就想起第一次知道沈墨洲名字时候的场景。
——“欸!女先生,我沈墨洲还是读过书的,你可别欺负有钱人啊!”
——“沈墨洲?你就是杭州首富的儿子沈墨洲?”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只是半年不到时间,感觉彼此都变了好多。
那个时候,沈墨洲有的不只是优越感和自信,还有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倨傲、不屑,一派高高在上的有钱子弟姿态。可到如今,她眼中的沈墨洲哪还有这么讨厌。
他脾气好、长得好,即使让她生气,也是那么好。
大雾散去,露出明朗的天空。
整个天地阴阳处,一方晨光微熙,一方晚霞满天,整个天空像个巨大的彩虹。白色的花缀了一地,向四方延展,与天虹交接。
农爷拿起锄头,往地上一捣,高声喝道:“大路朝天,各位出来走四方咯!”
霎时间,地面白色的花变成了无数人影,从地上钻了出来。
本来开阔的人间阴阳处,拥挤得像蜂巢,慢慢地全是人影,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应有尽有,面孔模糊,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彼此之间相互穿过对方的灵体。
好拥挤,又偏偏没有任何声音。
好几个人魂穿梭而过二十一的身体。
从上往下看,地面全是蚂蚁搬拥挤的人影,茫茫然然,说不出的恐怖、说不出的空虚。
这场面比见鬼还可怕,吓得二十一面色惨白。
农爷看着她,道:“你要的人,就在这里面,你自己找吧。”
自己找?
二十一原地转了一圈儿,视线比被雾遮挡还要严实。
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二十一的脸更白了,几步上前,拉住了农爷的手,道:“聋爷爷,不带这样耍人的啊!”
真要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二十一都要哭了。
农爷和蔼地看着她,道:“小姑娘,我说了,这地方,只要关系亲密、心灵相牵,就能相互找到。”
“可是……”
“我问你,你和他关系如何?”
农爷这么一问,二十一就茫然了。她看了来来往往穿梭的无数魂魄,心里头全是惶惑,“我、我觉得还好啊……”
是还好吧,毕竟朝夕相对了近半年,她是二十一这么多年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啊!
“嗯,‘还好’不够亲密。”农爷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心灵呢?”
“这两者好像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吧!”二十一急得跳脚。
“不,关系密切与心灵相牵也是分开,你看天下父母哪个不与孩子关系密切?但能通儿女心灵的又有几个。你看天下分离的情人之间又有多少心灵相牵?但最终,也保持一辈子的距离啊!”
二十一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可怜而又委屈地说道:“聋爷爷,这两点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让我心欢喜,他牵动着我的心,我想靠近他。”
“那他呢?”
“不知道。”二十一总是这么诚实。
“是你不知道还是没看到?”
“……”她既然不知道,又怎么会看到?
“唉……”农爷叹了一口气,苍老的手覆上二十一的头顶。
霎时,无数有着沈墨洲的画面划过二十一的脑海。他的一言一举,一笑一恼。
他没有说过喜欢二十一吗?
说过。
比如,“女先生,怎地像狗一样,在人身上嗅来嗅去?”“只要这狗是你,我也会喜欢。”
他没有要试着靠近二十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