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荣承了七代皇恩,蓝龙泽只有蓝千宸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蓝千宸真的死了蓝家便断绝子孙了,到时候蓝龙泽会将所有的怨恨指向皇室,皇室即便抵挡得住蓝龙泽的虎狼之师,南域国此后又如何在这乱世天下里立足?”帝王握住男子肩膀深深叹息,“尊儿,你又如何忍心见到南域从此一派萧条之色?”
轩辕尊怔了怔,他敛眉轻若飞羽的道:“儿臣明白了。”那温和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十二分的悲伤和无可奈何的疲惫。
“尊儿,”帝王舒展眉头,“你能明白就好。”
“没有人注意到清儿在中途起身离开了养马场,清儿失踪的消息尚能封锁,可飞箭驮着蓝少将军狂奔出养马场是所有的王公贵族都看见了的,所有的王公贵族都在好奇蓝少将军的下落,父皇以什么样的说辞应对王公贵族?”
“飞箭本就是难以驯服野性极大,父皇会对外宣称蓝少将军蓝千宸在驯服飞箭之时不慎落马,受了重伤需静养伤势。”仿佛一早就想好了借口他没有任何犹豫不决的道:“蓝千宸和蓝家小姐失踪的消息从宫中到民间都要全面封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瞒着华修,以免华修知道了消息而节外生枝。”
“儿臣遵旨。”
“这件事情,便由你亲自接手暗査。”
“儿臣遵旨。”
帝王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重重地叹气,“尊儿,倘若蓝千宸真的掉入了万丈深渊,对于谁是凶手,你是不是已经心里有数?”
他低首,“父皇此话何意?”
高高在上的帝王的脸上全是久经世事的风霜,“在南域想要害蓝千宸的人也许很多,但能害得了他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最让人怀疑的,就是傲儿和皇后,对吗?”
轩辕尊一怔,他的父皇看似糊涂,却原来什么都知道。
“假使蓝千宸真的掉下了悬崖,多半是傲儿做的。”他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的道:“尊儿,你可知道父皇让你暗査此事,却并不是要你把傲儿查出来。”
“为什么?”
“你和傲儿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你们都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这几年来父皇看着你们剑拔驽张反目成仇,父皇比你们更加的难过。尊儿,你和傲儿不能够继续僵化下去了,这几年来,什么样的怨恨都该放下了。”
轩辕尊的心疼痛了起来。
少顷后他悲哀却执着道:“轩辕傲对蓝少将军做的事情和儿臣跟他的那些怨恨是两件不一样的事情,儿臣不会将此混为一谈。”
“尊儿,”帝王握住男子的肩膀,“你要明白,傲儿铲除蓝千宸,做的是对的。”
轩辕尊的脑袋轰地一怔,接着而来的却是扑天盖地的失望,对他高高在上的父皇失望。
他明白他的父皇的意思,他的父皇一早就知道轩辕傲想要除去蓝千宸,但是他的父皇不让他把轩辕傲查出来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想要除去蓝千宸,甚至于整个将军府。
蓝氏父子手上的兵权过大,功高盖主深受百姓敬爱,已经被他的父皇容不下了。蓝龙泽和蓝千宸一人在关外一个在临阳,如今正是除掉蓝千宸的大好机会,瞒天过海封锁消息让蓝龙泽义无反顾的为皇室效命,等到蓝龙泽回归帝都后归还兵权时势力必然迅速下降,使其永远不足以成为皇室的威胁。
他的父皇,无时无刻不忌惮着蓝氏父子兵权于手,毕竟蓝氏父子这样的将才,不仅能成为这乱世里各国相争的将才,还能独霸一方拥兵为王,成为各国最大的敌人。对于这样的情况,各国中是没有一个国主能安心的,如果蓝氏父子有野心造反,这对父子联手,敢问天下,有谁能够阻挡?
轩辕尊悲哀道:“父皇,我南域的江山之所以能稳固,这里面有一半的功劳是七代将军府用命换来的。”
“尊儿,你这是书生之见而非帝王之道,作为上位者,必然要心狠手辣方可稳固皇权。”
轩辕尊的目光有些陌生的看着帝王,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父皇是这样的冷酷残忍。他缓慢开口,声音轻轻的悲哀的:“今日蓝少将军之事,是轩辕傲一个人的主意,还是父皇授意而为?”
帝王沉默了半响,低声开口道:“朕并没有授意傲儿这样做,但是这件事情,傲儿做的是对的。”
“他是对的?”白衣温润男子不由得的冷笑,“是,他是对的,他这样做不仅除去了自己的心头大患更为父皇拔掉了心头的一根毒刺,然后等到蓝大将军清肃了外患,父皇就会默认他进一步除去整个将军府。”
帝王的脸色一瞬间阴冷生硬,“朕是一国之主不是普通的百姓,朕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整个南域,这样的事情对于帝王而言,没有任何的情义可言。”
“将军府七代将军哪一位不是忠义正直,哪一位不是为了南域抛头颅洒热血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他们之中有哪一位在白骨如山面前退却过?父皇,您这样默许轩辕傲陷害蓝少将军甚至致蓝少将军于死地,您忍心吗?”
帝王不为所动,反是颇为语重心长的道:“如果蓝家父子有心造反,他们父子联手侵吞南域南域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南域有何人能够抵挡他们父子联手?甚至于整个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残忍的就不是朕了,而是他们父子了。”
“儿臣不会相信,”他执着的摇首,“我相信蓝家父子是忠心的。”
帝王脸色变得难看,“你这样的心软,怎么能够压制住那些桀骜朝臣的逆反野心?尊儿,你不要让朕失望。”
他轻笑,“这几年儿臣和轩辕傲老死不相往来,从亲密无间到自相残杀父皇都看在眼里,父皇的心里,他是不是从未让父皇失望过?”
“你和傲儿都没有让朕失望过。”帝王神色有些骄傲,“你和傲儿都是朕最出色的皇儿,但傲儿睿智桀骜适合做一个抵御外族入侵的大将军,尊儿你贤德宽厚适合做一个仁爱的君王,可是尊儿,仁爱不是心软。倘若你和傲儿能如以前一样手足和睦共理南域,父皇也就放心的退居幕后了。”
“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他有些痴怔的笑了笑,“您的两个皇儿,再也回不到往日的手足和睦了。”
帝王怔然,沉默许久终归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