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千宸眸中神光隐现,冷森森的语气带着无法违抗的冷睿,“查。”
这一日,阳光甚媚,炎夏似火。
两方战事稍松,蓝千宸将前线的所有事扔给了凌安川,自己却轻松的在城里溜达。
他们刚从茶楼里出来,一辆马车便从他们面前经过,炎夏里伴着淡淡的带着热气的风,风将马车的侧帘卷了起来,马车内便露出了一张女子的侧脸。
蓝千宸平视着前方,双眼沉寂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风卷起帘子时他的目光正好望进了马车内,便看见了那一张侧脸。
那是一张很精致的侧脸,白晳的没有任何瑕疵,白晳中又透着几分病态和冷质,弯曲的长睫,小小尖尖的下巴,如瀑水般的长发,头上也没有任何修饰,这是一种天然的没有任何修饰的美丽。
让他蓝千宸在原地的,也正是这一张侧脸。
这张侧脸,他太熟悉了。
是那个人么,一模一样的白衣胜雪,一模一样的精致侧脸,一模一样的芳韵清绝。
他脱口而出,声音在微微颤抖着,“清儿。”
隐剑微微一怔,“少爷,你说什么。”
“清儿,是清儿,隐剑你看到了吗?她就在那辆马车里,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
他猛地上前想要追上那辆马车,可是却被隐剑拉住了,“少爷,你认错了,你看见的不是小姐,小姐已经不在了。”
他甩开隐剑,满目悲伤的温柔,“我看到她了,她就在马车里,那是她,是清儿。”
他想要追上那辆马车,可是那辆马车却已不见了踪影,他站在街头四望,却怎么也无法看到那马车的踪影,那马车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
“少爷……”
死死的抓着隐剑,他的神情痛苦不堪透着从未有过的无助,“隐剑,我真的看到了,虽然只看到她的侧脸,可我确定那就是清儿,真的是清儿。”
“少爷,”隐剑拔高了声音拉住激动又痛苦的蓝千宸,神色有些悲悯,“小姐已经死了,去年三月,小姐便没了。”
蓝千宸怔了怔,像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一般,他站在墙角喃喃,“她怎么会死了呢?”
隐剑忽然觉得很悲哀,一年多了,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只要是和小姐有关的,少爷都会变成这样,即便是长得像的一个背影,或者只是一袭白衣胜雪,或者只是一张侧脸,都可以让少爷这般痛苦无助。每个夜里都会被梦惊醒,每个夜里都是浅眠,惊醒后一个人发呆,或是对着那一片碧青色的玉竹叶睹物思人,可终究,小姐已经不在了。
“是了,我想起来了,她早就死了,我亲眼看到她躺在棺木里,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他朝着隐剑露出透明的悲伤笑容,“隐剑,清儿她从来都不是任性的女子,可为什么却这样任性的离开了人世,她不在了,我一个人,也是孤孤单单的。”
“少爷,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夫人,还有凌兄弟,还有我和罗然,还有你的义子小长安。”
“小长安?”蓝千宸的神智像是有些糊涂不清,他恍恍惚惚道:“是了,长安是我的义子,是她的亲侄儿,我一定要对长安好,否则她会怪我的。长安是她的亲侄儿,可她这个姑姑,却连自己的侄儿也未曾见过……”
这样的话纵然是隐剑这样稳重的人也听得微微心酸,少爷啊,只有遇上小姐的事情时才会这样无助,也只有小姐的死才让他这样的脆弱。
他扶着蓝千宸起身劝道:“少爷,我们回营吧。”
蓝千宸并不反抗,他起身跟着隐剑走,半响之后却吐出了一些话,“隐剑,你说你家小姐到底喜不喜欢我?数真说她是喜欢我的,可是为什么她却从来都不承认?你说,她是不是也是也喜欢着我的?”
隐剑微微一怔,既不敢随意答话也担心着自己的少爷,便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墨发男子却像个孩子,语气有些不甘,“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过我,可我喜欢她。”
蓝清儿从来没有明言过喜欢蓝千宸,她对他如何,这大抵只有她自己最懂了。
这世上感情一词本就是最复杂的,而蓝清儿这样聪慧莫测心有七窍的女子,有谁能够看得懂呢?
她的感情,要么复杂到极致,要么纯粹到干净。
他和她,是同一种人,骨子里是同样凌厉的傲气,只是所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他们这样的男子女子,若非爱上一个人后心甘情愿的为对方患了相思,这世上大概再没有别的事情让他们情绪难安了。
这世上的事情变幻浮华,本也没有什么道理,终归是,你在乎着它,才会痛苦和高兴,你若是不在乎它,它在你眼中便是一文不值。这世上所能影响你情绪的,也只有你所在乎的事情,不能影响你的,你本就从来未曾放在心上。
你注定为你所在乎的事物高兴和痛苦,这仿佛,是从你出生的时候,上苍就将它刻在了你的身体里,可是你既看不见它,也摸不到它,但是你必须得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它或许只是被封印了罢了。
你所看不到的,它未必不存在,而你所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