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张开嘴的一瞬间,呼吸有些喘不过来。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澈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温情,皆是冰冷。
“有的时候,快乐是极致的,痛苦也是极致的。”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变得阴霾又平静,嗓音里却带着发烧时的沙哑,“此刻,你可感觉到极致的痛苦了?”
“极致的痛苦?”他无声的笑了笑,嘴唇上带着鲜红的血液,“我的身体感觉到了极致的痛苦,可我的心没有,我的心是温热的,它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即便她将离疆穿透他的胸膛,他还是相信她这样做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他痛苦的只有身体,他的心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这一次,用离疆穿透我的胸膛,你算计我的,又是什么呢?”
她冰凉的目光扫过他鲜血淋漓的胸膛,漠然道:“你的命。”
“那么,你为什么不用离疆直接穿透我的心脏,却只是穿透了我的右胸。”他脸色苍白,却痴痴地笑了出来,“离疆再怎么是绝世名剑,只穿透我的右胸仍然要不了我的命,你想要我的命,为什么不直接用离疆穿透我的心脏?”
“死亡是一种解脱。”她的目光阴霾冷漠,沙哑的嗓音显得极度残忍,“让你苟延残喘的活着,比让你死亡更加有意思。”
他仍然笑着,语气温柔又眷念,“你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我死。”
顿了片刻,她冷笑,“只有蓝清儿才舍不得你死,而我,不是蓝清儿。”
“你觉得你不是清儿,那你觉得你自己是谁?”胸膛里的骨头大抵是碎了,他疼的拧了眉,“冒充清儿潜伏在我身边的一颗轩辕傲的棋子么?”
“你说的不错,我只是主上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有着与蓝清儿一模一样容颜的棋子。”她冷淡的看着他,“我这样的一颗棋子冒充蓝清儿,是最为合适的,而你也因此得罪了圣安国,或许蓝家军,很快便会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你称呼轩辕傲为主上?”
她目光冷淡,没有作声。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碧青色的竹叶,拧眉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接受这片竹叶了,原来你觉得你自己不是清儿。”一伸手便扯到了胸膛里的筋脉,疼。
“我本来就不是蓝清儿,这片竹叶,也不属于我。”
“好啊,就算你不是清儿,就算你为轩辕傲效命。”他笑,“天亮了我们就该去苍鸣关了,你选择在这时候用离疆穿透我的胸膛,却又要我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你的目的,是想要拖住我让我无法赶赴苍鸣关,要我亲眼看着蓝家军遭受灭顶之灾么?”
他抬眼看着眉目如画的她,轻轻的满足的笑了出来,“你想要拖住我不让我赶赴苍鸣关,可我只是右胸受伤,又不是心脏受伤,你这样拖住我,又能拖住我几天呢?你舍不得我死,又想拖住我,所以你才用离疆穿透我的右胸对不对?”
“我不彻底杀了你,不过是要你保持着清醒,让你亲眼看着你手里潜伏在各国的探子被一一诛杀。”
他微微一愣,却是不笑了,“你拿了暗影阁的名册?”
她却是淡淡笑了,漫不经心道:“我若将暗影阁名册交给主上,你潜伏在各国的探子将被一一诛杀,到时候你的心血毁于一旦,你可还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保持清醒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方法有很多,其实你可以挑了我的脚筋和手筋,或者将我的双腿砍下来,这两种方法都可以让我保持着清醒,又可以让我一辈子都躺在床头更加苟延残喘的活着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
他伸手握住了离疆的剑身,然后猛然发力将离疆从他的胸膛里硬生生的拔了出来,顿时他的胸口飞快的流出了鲜血,鲜血像一小股泉水一样往外涌,他疼的咬牙切齿,眉头拧成了沟壑,却还是费劲的朝她笑的得意,“你终归,是舍不得折磨我对不对?”
她冷眼看着他疼的咬牙切齿,冷眼看着他胸口处鲜血淋漓,冷眼看着他费劲的得意笑容,却终归是一言不发。
他仍然相信她就是自己的清儿,此时此刻他并不在意她这样的冷漠,他知道,她一向擅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除了暗影阁名册,你还拿到了军事布防图对不对?”
昨夜她说做了噩梦,想来也是哄他的,军事布防图一直在他的身上,她必是趁着他睡着了,将图也拿了。
“对,我还拿了军事布防图。你会亲眼看着蓝家军,遭受灭顶之灾。”
“你真的会将暗影阁名册和军事布防图交给轩辕傲么?”
“你觉得我不会么?”
纵然身体疼的难以忍受,他还是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不会。”
她垂眸,“你是不是仍然觉得,我是蓝清儿。”
“你本来就是蓝清儿。”
“蓝清儿已经死了,她躺在寒冰玉床,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他微微怔了怔,喘息有些费力的笑道:“你看到的不是清儿,你自己才是真正的清儿。”
她垂下眉眼看着她,目光一派清冷,说不出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你说你看到清儿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躺在寒冰玉床上,若是这样的一幕是轩辕傲故意安排的呢?也许,这才是轩辕傲的计中计呢?”
她冷淡的笑了笑,“你凭什么认为,我才是真正的蓝清儿。”
“感觉。”他闭上眼睛,缓缓道:“你给我的感觉,和以前清儿在我身边给我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我之所以相信你就是真正的清儿,便是因为这一模一样的感觉。”
他睁开眼,凝视着她,“容颜可以欺骗人,眼睛也可以欺骗人,但是感觉不会欺骗人。”
天已经灰蒙蒙的亮起来了,只是因为还下着小雨,显得水雾朦胧一片。
他费劲的撑起身体,胸膛处的鲜血涌动的更加厉害了,他抓住了她的手,她顿了顿,竟是没有抽回手。
她的手又是一片冰凉。
他猛地用力,抓着她的手往前一拉,顷刻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压在了床上,带血的离疆正静静地躺在她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