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昏沉中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好像接受了她的乞求,于是越发紧的拽了拽他的衣袖,迷迷糊糊的,脸颊就不由的往那只凉悠悠的手上讨好的蹭了蹭……赫连煊只觉指尖一酥,一股滑腻的触感,瞬时盈满掌心,那薄暖的温度,隔着皮肤,直透进血管之中,像是转眼间,就可以流遍全身一般。
赫连煊几乎本能的想要将她甩开。
女子察觉到了他的不耐,小手赶忙又是一紧,扯着他的衣袖不放,小嘴一撇,委委屈屈的咬了咬唇瓣:
“不要走……不要把夏儿一个人扔在门外,夏儿知错了……”
那柔软的近乎撒娇般的嗓音,似轻软的羽毛,不期然的拂过赫连煊的心头,荡起一丝丝涟漪。
“终于肯认错了吗?”
嗓音凉凉,似乎因为那“认错”两个字,酝出几分不自觉的愉悦来,赫连煊犹豫了须臾,终于没有将衣袖收回,难得好心的任由她继续拽着。
女子睡梦中,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嗯嗯,夏儿知错了,我再也不跟朗哥哥去河边摸鱼了……妈妈……”
一腔绮思,因为那软糯清甜的“妈妈”两个字,瞬时化为一片乌有。
妈妈……赫连煊朗逸眉目,好看的一皱……是娘亲吗?她把他当成了她娘……一口气瞬时堵在胸口,跟鲠了根鱼刺似的,上不来,下不去,噎的赫连煊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那个朗哥哥又是谁?男人?
眼眉斜斜的一挑,赫连煊瞥着那个尚不知死活的小女人,即要发作……睡梦中的夏侯缪萦,却一心以为自己还停在小时候,七岁那年的暑假,她跟着邻居家比她大三岁的朗越哥哥去河边摸鱼,结果差点掉进了深水区,气的朗叔叔追着自家的熊孩子一路由小区东头打到西头,而她则稍微能好过一点,她那在学校里当教导主任的老妈,只恶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揍了两下,然后直接将她扔在了门外,美其名曰让她好好的面壁思过……此时迷迷蒙蒙的夏侯缪萦,依稀觉得自己还是当日那个扯着老妈衣袖,低头认错的小小孩童……可是,今天的妈妈好奇怪啊,不仅没有慈爱的回应她,安抚的摸摸她的头,反而像是比先前更气了呢……为什么呢?这很不正常。
夏侯缪萦立即在梦中进行了自省,一定是老妈觉得她又道歉又讨好的诚意还不够,需要再接再厉。想通这一点之后,她拽在男人衣袖上的那只手,一个哧溜,便轻轻滑进了他的掌心,五指纤纤,握住他的手固定好,然后比先前更有诚意的将脸挨了上去,接着又往手背上蹭了几蹭……赫连煊只觉整副身子都是一僵。如墨眼瞳,微微眯晞,映出那小猫一样蹭着他手背的女人,晦暗眸色,阴晴不定。邪魅而危险。
没反应?夏侯缪萦挫败的想,妈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了呢?她握着的这只手,指尖凉薄,骨节分明又很修长,方才还凉悠悠的,握久了竟然也开始暖和,虽然感觉上似乎比平常大了些,也没有那么柔软,是因为被她气的吗?
一念及此,夏侯缪萦顿觉有些内疚,又有些心疼,撇了撇嘴,咕哝道:
“妈妈,你不要气了……我不是故意要掉进水里的……”
但听她一面喃喃自语着,一面却是抓着手中的大掌,径直往唇边送,柔软的唇瓣,靠近那细长手指,轻轻的呵了几口热气……以前自己闹别扭的时候,老妈都是这样做的,每次都惹得她咯咯的笑……赫连煊却只觉连心尖都仿佛一颤。女子轻浅的吐息,似带着微微的馨香,火苗一样拂过他的手指,酥酥麻麻的温度,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爬过一般,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却又仿佛不自觉的想要占有更多……“夏侯缪萦……”
低魅嗓音,越发暗沉,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空气里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
“嗯?”
女子细细叮咛一声,不由微微皱起一枚玲珑小巧的鼻子。夏侯缪萦?那是谁?好熟悉的名字啊……妈妈是在叫她吗?她真的很想睁开眸子看看,为什么今天的老妈这么奇怪,但垂着的一双眼皮,却沉重似石头,怎么也打不开。
视野里惟有大片大片荒芜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这样的无能为力,急的夏侯缪萦几乎哭了。
赫连煊望着她小小面孔上,慢慢浸出悲伤般的容色,像白玉铺了一层薄雪,一点一点化开,氲在眼角,沾湿了浓密的睫毛,轻颤似蝴蝶羽翼,扑闪着不知要飞向何处。
在这一刹那,他竟似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安,这样柔弱的、依赖的、甚至幼儿般撒娇的夏侯缪萦,在他的心底,划过一道不期然的痕迹,极轻极淡,几不可察。
眸色一深,赫连煊蓦地俯首,凉薄唇瓣,一寸一寸的逼近身下的女子……失去攻击力的小兽,温顺的近乎可怜,那仿佛可以任君予取予求的美好,似能唤醒人隐藏在胸膛深处最不见天日的那些邪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