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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1 / 2)

夜凉如水。彻骨的寒意,悠悠的渗进十一月的冷空气里,蒸腾出丝丝叫人心悸的清醒。天边,一轮残月,冷冷清清的挂在黑丝绒般的夜色里,辗转流离,倾泻了一地碎银子般的清光。

夏侯缪萦漫不经心的荡着秋千,任由浅淡的呼吸,在薄寒的空气里,呵出细微而苍白的热气。

这还是当初在煊王府的时候,赫连煊亲手为她搭建的,后来,他登基为侯,竟派人将这架秋千,一并从溶月居搬到了她的宫中。

不过数月的时间,此刻回想起来,却仿佛上一世的恩怨一般。前尘旧事,泯然如梦。

夏侯缪萦不觉有些恍惚。

将不受控制的飘远的思绪,堪堪拉了回来,夏侯缪萦强迫自己面对眼前的困境。

就在今日,远在蜀地的北昌国突然派使臣前来,表面上看是商讨两国的边界划分、贸易往来之类的事情,但夏侯缪萦却知道,那个男人,司徒锐,他一定是收到了自己的信,所以才会在这个当口,派人前来的。

尽管他自己没有出现,夏侯缪萦却如此的笃信。

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而赫连煊,又是否会放过她?

单单脑海里晃过这个名字,夏侯缪萦便是不由的心口一窒。

微微荡着的秋千,带起风中刀子样的寒气,剐的人脸颊上有麻麻的刺痛。

夏侯缪萦不愿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知餍足般的占有,那些或粗暴、或激烈、或温柔的交缠,那些近乎轻怜密爱的缠绵和缱绻,如今,她却只觉得无尽的羞辱与恶心。

攥在秋千上的手势,不自觉的收紧,略带粗糙的绳索,轻轻勒进夏侯缪萦的掌心,摩挲开阵阵钝痛。

是时候放手了。

身下的秋千,越荡越缓,夏侯缪萦等待着它的结束。

耳畔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飘进阵阵的丝竹之声,那清越而婉转的笛音,像静静心湖里,不经意间投进的一颗石子,激荡起一圈一圈微小的涟漪,绵延不绝,像是能够直漾到人灵魂最深处一般。

一袭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就在这如诉如泣的笛声中,踏着满地月华,向她走来。

溶溶月色下,他毓秀挺拔的身姿,被幽幽流光,拉的极长,衬得整个人,仿佛从远古时代走出的九天神祗一般,如诗如画,似梦似幻。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飘渺词句,伴随着笛声的休止,悠悠回荡在偌大的院落里,像坠落尘世的一袭芳华,黯淡了满天的繁星。

他就这样在她的面前,站定,菲薄唇瓣,缓缓抿出丘比特之弓般的弧度,一开一合,吐出世间最动听的嗓音:

“夏侯缪萦,好久不见……”

他说,夏侯缪萦,好久不见……

周遭的一切,刹那间,在夏侯缪萦眼前,仿佛不断的褪去,空气稀薄,衬得那激荡的心跳声,如累累鸣鼓,一下一下的撞击进胸膛最深处。所有的景致,在这一刻,都虚化,模糊,远去,惟有面前这笼罩在她瞳底的男人,越发清晰的烙印进她的眸子里,真实的,像一场太过美好的幻梦。

张了张嘴,将含在舌尖的那一个名字,揉化了,嚼烂了,鲠在喉咙里,若苦若甜,浑忘出口。

夏侯缪萦几乎是从秋千上扑下来的,未歇的秋千,带着惯性,将她脚下一绊,瞬时,整个人似折断羽翼的蝴蝶一般,向前栽去。

来自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苏木香,却在下一瞬,将踉跄的她整个人都捞进了他的怀抱里。温暖而清新的气息,将她紧紧笼罩住,将那冰冻的血液,都仿佛一并融了化,迅速的流淌进她体内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每一次心跳,夏侯缪萦突然记起,这是活着的感觉。

就像是沉睡了太久,她终于清醒过来一般。

男人长臂如缠,紧紧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如同挽住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他离得她那样近,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夏侯缪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滚烫的吐息,一丝一丝,喷洒在她面颊上的温度,烧出一片炽烈。

他甚至俊眉微挑,莞尔一笑,薄唇微启,将那一把性感嗓音,咬的如此婉转而魅惑:

“夏侯缪萦,本侯可以将这认为,你是在向本侯投怀送抱吗?”

瞳底被他放大的俊颜,完全占满,仿佛世间万物,除了这近在咫尺的一个男人之外,什么其他的都不存在。

“司徒锐……”

失却的嗓音,在这一刹那,像是重新找回,这简短的三个字,辗转在夏侯缪萦舌底太长时间,此刻,终于亲口从她的喉咙里逸出,如此厚重,又如此的甜美。

叫人莫名的心痛。

“是我,夏侯缪萦,我在这儿……”

男人轻柔的嗓音,如有安抚人心的效用,让夏侯缪萦在一刹那平静下来。

抬眸,望住面前的男子。夏侯缪萦终于相信,此时此刻,他就在她的眼前,真实存在,不是她的臆想,也不是她的幻梦一场,他是真的。真的司徒锐。

说不清的快乐,像漫延的潮水一样,笼罩在她的四肢百骸,暖烘烘的,像茫茫冬日里,偎在微暖的壁炉旁,叫人安心。

“我以为你没有来……”

千言万语,有太多太多的话,太多太多的情绪,想要向着面前的男人倾诉,但最终,夏侯缪萦能够出口的,也惟有这一句。

而她相信,她想要说的,却没有说出的那些,他都懂。

司徒锐邪邪一笑:

“所以,夏侯缪萦,你是以为我没有来,所以感到失望……这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吗?”

男人调笑的语气,低沉而性感,将中间隔着的大半年时光,在一瞬之间,拉近。就仿佛他与她从来没有分离过一般。

垂眸,遮住眼底那不受控制般的泪意,夏侯缪萦承认,当听到他没有出现在那一群来访的使臣当中之时,她确然有些淡淡的失落,就像是你期待并且坚信的一件事情,突然落了空一样,叫人心底涩然。

所以,当他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这一刻,那样的快乐,却是加倍的。他带给她的温暖、舒适、安稳。

夏侯缪萦不敢开口,唯恐逸出的嗓音,泄露她此刻所有的脆弱。

垂低的眼眸,却不由的落在他手中的笛子上,方才,他吹着它,悠悠走到她的面前的那一刹那,真的像极了童话里完美的王子。

“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还会吹笛子……”

忍不住一笑,这一刻,夏侯缪萦恍若浑忘一切的难受,好奇的开口道。

“哦,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男人学着初见之时,她傲娇的语气,回道。

两人皆是撑不住的一笑。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眸里,映出对方的容颜,仿佛这世间,除了她与他,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的存在。

夏侯缪萦听见他语声低低,似午夜梦回的一场好梦,呢喃着那些美好的未来:

“没关系,夏侯缪萦,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保证,你会有大把的时间,了解我的一切……”

他说,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

“司徒锐,你愿意带我走吗?”

像是要确认一般,夏侯缪萦开口问着这近在咫尺的男人。

司徒锐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静静的望住她,然后,轻声询问着她相同的问题:

“夏侯缪萦,你愿意跟我走吗?”

心微微一痛。夏侯缪萦莞尔,果然,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重要的,从来不是他愿不愿意带她走,一切的事情,都取决于她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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