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说他沈淮安逆天改命将已去之人重新拉入轮回是错。
那么,他就索性将错就错!这世道阻他谤他咒骂他,他从不放在眼中。但是若要师父和他承受同样的诽谤和非议,那他就毁这天道,在他的废墟之上重建自己的规则。
临沧看着沈淮安许久,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的也出现了三分笑意。沈淮安的前生是天魔,今生也还是天魔。他家夕娘的老祖前生是问道之人马首是瞻的仙帝,而今生依旧是求仙之人仰视才见的老祖。
世间之事,只是轮回二字又怎能说清其中的奥妙?
前事休说,临沧拍了拍沈淮安的肩膀,慎重而慎重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无论你想干什么,总之我们妖族一族都会支持你的。”妖族可以避世而安,但是作为为了仙帝而应运而生的种族,他们自当听候仙帝的差遣。而临沧更深一层的思量是,曾经天道可以为了所谓的“平衡”和“天命”刻意挑起仙族和魔族的战争,那么日后有怎么可能会没有其他种族也要背负同样的命运?
物伤其类,唇亡齿寒。
如今仙帝和天魔重归,誓要向天道讨回这笔旧账,他们妖族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无论是从私情还是从大义来说,临沧都要和沈淮安统一战线。
妖王自然可以代表妖族的立场,虽然和最初沈淮安设想的用他的人顶替妖王的结果不同,但是终归达到了他的目的。况且就算是不看在夕娘的面子上,只因他家师父那么喜欢临沧家的小崽子,他就不可能真的对临沧做什么。
如今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临沧拍了拍沈淮安的肩膀,神情中竟然带着几分……羞涩(?!)的说道:“咱们这也算是自家人了,你能不能……”
沈淮安真的不是喜欢脑补得人,但是眼前临沧的神态太过可疑,可疑到几乎让沈淮安怀疑临沧看上了他,迅速从临沧身边走开两步,被雷得七荤八素外酥里嫩的天魔大人有些受不了的迅速说道:“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夕娘的事情,我师父和我肯定饶不了你。”
在青霄宗的时候,沈淮安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近乎虚假而完美的笑容,而成为魔尊之后,他从未笑过。如今因为莫南柯的回归,他脸上的神色虽然是威胁,但是却难得的有几分轻松,倒真的和他皮相相符,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了。
临沧只觉得自己要吐出一口凌霄血啊凌霄血,虽然他还远远没有领会沈淮安到底脑补了什么,但是这话和这人的神情却太奇怪了。不过对夕娘好是肯定的,临沧整个人都懵懵哒的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是肯定的,你放心。”然后临沧又蹭到了沈淮安身边,脸上带着和平素冷峻而张狂的妖王不同的表情。
“那个,能不能叫我一声姐夫啊?”临沧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声音更加小了“你总不叫我姐夫,以前夕娘说是因为老祖没回来,你没有心思理会旁的。可是现在老祖已经回来了。”
沈淮安愣了一下。妖族和魔族都是感情淡漠,他们两个又不是女子,根本无需在意这些吧?
看出来沈淮安神色更加怪异,临沧连忙解释道:“我不在乎这个,可是夕娘在意得不行啊。他总觉得……你不叫我姐夫,就是不认她这个姐姐。”
叹息一声,临沧将手支在栏杆上。“她这个人重感情,老祖对她有恩,她就能拿一辈子去报。她看着你长大,把你当弟弟宠,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只是个奴婢,不该高攀小公子,但是她的心情你应当知道的。”
临沧没有说的是,最初的时候,那个女子甚至是为了完成小公子的嘱托才答应嫁给他的。因为那是一条控制妖界的捷径。沈淮安对妖界的图谋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临沧是妖王,自己的地界来了一个洪荒大能他不可能不知道,而顺着那一条线略略一查,就能够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淮安对妖界是光明正大的图谋,临沧也是顺势而为。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和天道抗争的准备。妖族因此而生,哪怕因此而亡也在所不惜。
夕娘啊……
幼年的记忆忽然翻腾而起,自己小的时候穿的小衣服,爱吃的小点心,零零总总,都是那个女子给准备妥当。沈淮安的感情并不丰沛,他家师父已经挖去了很大很大的一部分,而剩下的,就分给了那几个伴他长大的人。
因为稀少,所以珍贵。
第一次的,沈淮安郑重的对临沧唤了一声“姐夫”,连带着亏欠夕娘很久的那句不曾宣之于口的姐姐一起滚落唇齿。
临沧听着,将指间夹着的留音石冲着沈淮安晃了晃,“哎~弟弟,我可录下来了,一会儿给夕娘听,她指不定有多开心。”言罢也不耽搁,索性化出了原型倏忽跑远了。
沈淮安被摆了一道,愣在原地半响。
#刚才营造的悲伤气氛是为了喂狗么?#
#敢耍本座是不想要你儿子了么?#
“恶”意满满的望着临沧消失的方向,沈淮安转身回返。儿子握在本座手里,居然还敢这么戏耍本座,那么小毛球什么的,就没收了。反正媳妇【划掉】师父喜欢得很。
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沈淮安在门口就脱去了一身黑衣,生怕衣上带着的冬日的寒意惊扰床上的人。
床上的莫南柯不知何时已经调整了姿势,整个人侧卧着将小白虎团在腰腹之间。沈淮安轻笑了一下,从后面拥住他,而后浅浅的阖上了眼睛。
岁月静好。之前沈淮安总觉得这是个很俗气的词,可是这一刻,除了这一个词以外,他竟然想不出其他的形容了。
一直在莫南柯的储物空间中的长剑忽然发出一阵强光,只是床上床幔交叠,相拥而眠的两人竟然丝毫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