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未在和徽音的对话结束后,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姬辛未知道管师兄野心勃勃,想在乱世春秋中成就一番作为,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野心会那么大——找到所有的玉玺碎片并重塑砥厄玉玺,那么便是上苍印证的天子。他难道想要取代天子?想让另一波血统不见得那么尊贵的人来取代周王室成员?!
姬辛未又想到和管师兄初次相识的那日,他皱着眉说:“虎毒都不食子呢。像你父王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天子。”或许那时他便觉得天子并非是不能取代的。
姬辛未心知,管师兄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但不曾想他会这么的不安分。
如果……管师兄最终的目的是要推翻周王室;如果管师兄从上劳山开始,就是为接近自己并夺得自己身体中封印的那个玉玺碎片,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姬辛未忽然想到师父临终前自己做的那个梦,原来……真正事到临头了,却完全不能像自己所说的那样置身事外。毕竟,姬辛未身上流着周王室的血,是大周的公主。虽然说这个公主当得有些憋屈,宫中也没有人能想到她这个公主,但姬辛未归根到底是不可能置王室兴衰于不顾的;但怎奈,事情的对立方是她满心爱着念着的管师兄。何况……管师兄想要的不止是推翻她的家族,还想着如何取她的性命。
姬辛未内心极其痛苦的挣扎着,终于有些明白师父当初为什么一再拖后让姜壁月和姬伋以魂相见的时间——修为受损确实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师父不想让自己因为帮助管师兄而坐实了祸乱王室的骂名,不想让自己以后想到这件事情而感到后悔,不想让自己的性命和感情受到伤害。师父如此良苦用心,然而自己却没能体会。
姬辛未觉得内心仿佛在火上煎熬着,自责、惭愧、悔恨、伤心,所以的情绪燃烧成一团憋闷在胸口,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撑着五脏六腑**辣的痛。
“师姐,要不要给玄一师伯写封信,然后我把姜壁月的魂魄带回卫国?”
徽音在旁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半晌,又试探着说,“我觉得……卫国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合为妙;有些事情本就是上天安排好的,你若非要强行去改命,结局不会好的。”
姬辛未默不作声,知道徽音暗示的是指师父替自己改命的事情。
此前,姬辛未偷偷下山后,师父就一直在她改命,希望她不会因为被王室中人识破体内封印有玉玺碎片的秘密而被利用,以至于灵力受损,最后甚至搭上了性命。
姬辛未明白徽音的意思,像师父那样的高人,尚不能逆天而行,何况自己呢?所以徽音劝阻自己强行改变卫国的命运,因他不想让自己冒这个险。可倘若自己乖乖就范,不就等于向天命屈服了么?那么师父为改变自己命运做出的牺牲,不就变成白白的牺牲了么?
姬辛未生来为命运所困,实在太想证明“命虽天定、但事在人为”的道理;就算不为管师兄,但如果能凭借一己之力,就做出改变一国命运的事情,难道不值得一试么?
姬辛未低头反问,却又像在问自己的喃喃自语:“到底……命运由不由天呢?”
徽音叹声,师父和师姐为这个问题争论了十来年,但或许师姐才是对的。
人生在世,天命或许天定,但若逆来顺受,那么人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师父虽然相信命运,却也一直做着和命运抗争的事情——强行把师姐带上劳山,看着不让她下山,后来在她下山后又企图替她改命,不都是为了让师姐拜托命数中的劫难么?
然而徽音并没有将真实想法告诉姬辛未,只温言相劝:“师姐,你若想抗争,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劳山别再出去;师父临终前指着你胸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其实不就是担心你身体内封印的那个玉玺碎片,将来会惹出祸端么?师父想保护你,不让你下山,却又知道你不会安分,所以担心得死不瞑目。你若再任性,到底对不对得起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