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薄绸一样的轻柔,却让奔走在人群里的司妮感到刺骨的寒冷,斜阳拉长了她无助的身影,也延续着她心中的哀伤凄楚。肖杰的音容在她心中越来越模糊,她悲哀地发现,他和她的谈情说爱,多半都在床上,尽管当初她很想和他谈一场纯粹的恋爱,可情到深处,在肖杰温情的诱惑之下,她已深陷其中,什么门第、身份都被没心没肺地抛在了脑后。谢小雅算是骂对了,她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女人。司妮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想在剧烈的疼痛里让所有的不安分都风轻云淡。
飞蛾扑火,又能怨谁呢?司妮放声笑了,像她这种遍体鳞伤的女人,就该安安分分地待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即使外面的精彩多么绚烂诱人,也不该去凑那个热闹。这就是生活,从欢愉的天堂跌到黑暗的深渊,被摔得感觉不到疼痛,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而这几秒钟,却又不知是不是需要一月、一年、十年,或者一生的时间去陪葬呢?
看着司妮狼狈而逃,谢小雅悄悄拭去眼角的两行清泪,浮上心头的憎恨,在蹒跚的脚步里不着痕迹地凝结成一串串无以言状的悲哀。又一次成功地击败了名为情敌的女人,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么多年,肖杰的口味还是没变,总喜欢愚笨的女人,不管是过去的林雪,还是眼前的司妮,稍一设计,轻而易举地就被吓跑了。而她,恰恰学不来这种愚笨,又怎能博得肖杰的垂爱?爱上他,注定了她一生的不幸,也只能委屈他跟着不幸了。她可以任他在广阔的天空里驰骋翱翔,可以带着心灵的疼痛看着他在眼前和外面的野女人玩暧昧,可以在年复一年的麻木里一边游戏人生一边等待着他的回归,但绝不允许他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即使那是一种相互折磨,是彼此对生命的自杀,也只能耗着,只到他和她都油枯灯灭,走进坟墓,她也要背负肖杰妻子的碑文离开。
一轮如钩的半月高悬于深邃的夜空,微弱的光芒无力地映衬着昏黑的大地,时不时划过的几声清凉的鸟鸣,让万籁俱寂的深夜更加无奈凄迷而又深不见底。司妮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一下午的痛哭,似乎将过往的欢愉悲伤都抛洒在残月之下的夜空,悲怆的心绪在窗外的世界归于宁静时也收敛了许多。两个悬殊太大的人在一起,再多的恩爱终究也会如一地流沙,经不起风雨的敲打,经不住时间的检验。她就像那轮悬在高空的半月,怕黑的人会在深夜里顺便看上一眼,却永远都不可能像皎洁的圆月一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他面前,她的爱卑微弱小,即便只是他精彩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也算是一种缘,谁让她心甘情愿呢?即便他在做戏,那又如何?他给予的那一身宠爱和欢情,成就了她作为女人最辉煌的铭记,走过一次天堂,再回到地狱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怦、怦……”敲门声打断司妮的沉想,这个时候来的大概只有刚明了。她用湿毛巾擦了擦眼睛,打开门,却没有人,屋外静悄悄的,地上放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刀尖下扎着一张海报。司妮顿时毛骨悚然,幸好,楼道里响起学生归来的吵闹声,她连忙把刀子和海报捡了回来,关上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楼上开始沸腾,也给司妮壮了胆,她拿过海报,翻开的瞬间面红耳赤,被石化了一般。海报上五个赤身祼体的男人捏着庞大的性器正在对一个柔弱的女人施暴,而猥琐的图下写着一段话:“司小姐,限你二天之内,离开远林,走得远远的,否则,这种非人的享受,就看你能不能承受得起了。刀子很锋利,很期待看到你美丽的脸庞上落下印花的样子。”
司妮用力撕碎海报,顺着打开的窗户扔了出去,明晃晃的刀子更让她心悸,连忙把它扔进了厨房的最底层。那个女人,还是**,怎么可以如此歹毒?人世间竟然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女人,司妮害怕了,好怕,好怕!
整晚,司妮没有闭眼,谢小雅的话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晚上的恐吓更让她对未来不寒而栗。无论是谢小雅手里牵扯肖杰命脉的证据,还是那些让她感到痛心的画面及心有余悸的威胁,司妮都做不到置之不理,她想让他平平安安,永远一幅王者的姿态。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在恨极了他的背叛时,还要顾及他的安危。爱并恨着,司妮终于做出离开的决定,因为爱而想让他一切安好,唯有离开;因为恨而无法面对,也只有离开。
黑夜里,晶莹的泪水沿着司妮清瘦的脸庞潸潸而下,她轻轻抚摸着小腹,童年往事一幕幕闪现在眼前,母亲视她如命,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要经历怎样的生活,承受怎样的心灵痛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宁愿当一回刽子手,也不想让她的孩子再经历那种苦不堪言的生活。